“好了好了,果真是两父子,回回都剑拔弩张,跟上战场一样。” 林母轻叹了口气,见状林清朗已然有了顾忌,便缓了缓语气趁势说道:“唉,爹娘不是不知道你对嫣然的情意,尽管她并非我们的亲生女儿,你的亲妹妹,可现在这一层关系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扯不下去了,除非……你想让她死,想让我们全家死。” “苏家犯的是谋逆的大罪,为了护嫣然周全,我们才不得不说她是你爹年轻时所养的外室之女,你若在外人面前与她过分亲密,惹人怀疑你们的关系,甚至是要迎娶她,那这层关系势必被有心人发现大做文章,到时嫣然的身份一bào露,你当真以为你还护得住她?” 林母抓着林清朗的软肋娓娓道来,向他陈述其中利害。 而林清朗垂眸,沉默地看着已被自己指尖刺出鲜血的手心。 鲜血顺着他掌心的纹路蜿蜒而下,滴了一滴在地上,顿时地面洇出一片红色。 “父亲,您与嫣然父亲是同僚,您认为他会做出谋反的事情,而后畏罪自杀,甚至放火,致使苏府上下几十余口都葬身火海吗?”林清朗淡淡问他父亲。 林正初面容严肃,眉头紧锁,只道:“我们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今圣上如何想,身为臣子,皇命不得不从,也无法违抗。” 林清朗听之,嘴角抽动,冷冷笑了。 他并不认同。 但他承认,皇命无法违抗—— 因为,还未到时机。 他得忍耐。 林母见林清朗沉默不语,只当自己这儿子终于是听进去了今天这番话,gān脆趁热打铁地说:“这次宴会是谢世子的母亲长公主亲手操办,谢世子现已发觉你们关系过分亲密,若此次邀约还推脱,势必更会引谢世子生疑,也会得罪谢家,好儿子,你这次你就听我们一回,好吗?就当是为了嫣然?” 林母知晓林清朗的性子,只要将她这女儿嫣ⅨSJ.ZL然搬出来,这事他十之八|九会同意。 她现在已有意将林嫣然许配给谢蕴,这次宴会也不过是为了给两人制作见面机会培养感情,顺便让谢蕴母亲见见嫣然。 而林清朗趁着这次宴会也可多接触些京城贵女,指不定到时候对某位一见钟情,便会放下对嫣然的执念,那男娶女嫁,这一切就皆大欢喜了。 只是在她这儿子放下之前,他们有意将林嫣然许配给谢蕴这事必须要瞒着他,否则,这个家又会…… 林母在心里盘算许久,而林清朗听此沉默许久,后并未再说什么,点头应了此事,朝他父母行礼后便出了书房。 夜色宛如浓稠的墨水,深沉得化不开,而一轮明月高悬夜空,月光倾泻他身,越发显他周身寂寥、沉郁。 林清朗缓缓朝前走着,一贯矜傲冷漠、目下无尘的他失了几分魂魄,手里紧握的指尖已然发白,而那鲜血还在顺着他冷白指尖蜿蜒落下,将他雪青衣袍的下摆染成了嫣红。 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们的真实关系,因为现在还未到时候。 她会受伤害。 可他也无法容忍旁人觊觎她,无法容忍她嫁与任何人,与人亲密。 这是个矛盾的死局。 破局又是哪一天。 夜色愈深,林清朗穿过回廊欲要回房时,习惯性地抬眸一瞥,看到了林嫣然已是熄灯的闺房。 鬼使神差地,只这一瞥,他叹息一声,衣袖随晚风轻扬,他侧身换了个方向,便去了林嫣然的屋。 今日一日都未曾见她。 他很想她。 门开后又关上,屋内须臾间沁入了丝丝清冽的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 屋内没有点灯,但窗外落进的如水月色静静照耀这室内。 也在林嫣然的灼灼芙蓉面上铺了一层纯净的光辉。 此时她呼吸清浅,睡颜静谧,看着当真是宛若神女。 令人心生朝圣者的虔诚,又……忍不住想要亵渎。 林清朗坐在chuáng边凝望她,目色无端晦涩了几分,也灼热了几分。 他长睫垂下,不知看了她多久后少女忽然紧蹙秀眉翻了个身,两只白到晃眼的细白手臂便露到了被子外头。 欺霜赛雪,滑若凝脂,宛若chūn日枝头上初生的蓓蕾那般美好。 林清朗垂下的眼睫颤了颤,眸底已是无可遏制的满是水雾。 他喉结轻滚,后终是怕她着凉,轻轻握着她手腕这一截柔荑,想要放回被子替她掖好被角。 可谁知此时,小姑娘微张的红唇里又溢出了些无助、绝望的呓语。 “爹,娘,你们,你们在哪啊……栀栀怎么都找不到你们了……” “娘,娘……娘你快走!娘你快走!这里火好大……娘你别管栀栀了……” “哥哥,哥哥……你别抛下我,把我带回家好不好,这里、这里好黑,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