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鞋套和手套，唐善在血迹依旧留存的浴室里席地而坐。

    地面冰冷异常，唐善有些不适地挪动了一下，往下水的方向看了一眼。

    因为浴室的特殊设计，一般都会在下水凹槽的地方设计得低一些，让淋雨流下来的水可以顺利被排放出去，而此刻那原本应该流淌水的一条低洼处，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那是怀筱筱的血。

    被发现时，她左手还放在自己的伤口位置，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说明她在死前受到了过度的惊吓。

    而这个惊吓首先应该是来自于熟人，其次才来自于死亡。

    马桶边的小板凳上摆放着一本青春期小女孩才会看的恋爱小说，中间页夹了一张书签，应该是看到这一部分了。

    唐善随手拿过来看了看，故事正好讲到男主女主感情升温的那一段，而怀筱筱也在这一页的角落里画了一个害羞小女孩的表情。

    这应该是一个可爱的细心的女孩子。

    唐善心里有些不舒服，那天他见到了怀筱筱，没想到再见就是阴阳两隔了。

    唐善默默把书放在了原来的位置上，走到了客厅旁边的书房。

    这个时间，应该是怀筱筱放学的时间，她回来后会先坐在这里写作业，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把写完的书都堆放在旁边。

    也许在这个时间，柳欣然就会上门给怀筱筱送饭了。

    唐善从桌子前起来，走到了餐厅的位置，拿起一只洗过的盘子闻了闻，眉头皱了皱。

    有一股没洗干净的油味，闻着像是炒鸡蛋的味道，把盘子也带出了一股腥味，而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有半袋垃圾，里面扔着一些零食包装和牛奶盒子。

    看来这个柳欣然只管怀筱筱吃饭的事情，不管吃完饭后的事情，也就是说，怀筱筱不仅要自己洗碗洗盘子，也会定期丢掉一些垃圾。

    既然这样，她就会一个人在吃完饭后提着垃圾袋下楼。

    唐善低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最大程度保留现场，于是他假装低头拿了一下垃圾，然后推门而出。

    电梯间里传来了小孩子的打闹声，随着电梯往上走，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最后在二十九层停下了。

    这个时间，楼下的那家人回来了。

    他记得值班的小警员说过，楼下的小男孩是案发现场的目击证人，他经常会上楼来找怀筱筱一起玩，而怀筱筱也会帮他辅导小学功课。

    这样的邻里关系，真是很难得。

    不知道为什么，唐善一想到邻居时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乔易来。记得自己第一天搬到十五楼，乔易就主动和他打了招呼，还送上了一份礼物。

    虽然那份礼物到最后他也没看到是什么，但是那时候乔易的眼神他永远忘不了。

    也许这就是邻居的魅力？

    电梯在唐善面前打开了，他慢慢走进去，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把手里莫须有的垃圾丢到了垃圾桶里。

    此时天色已晚，小区里的路灯已经都打开了，一群又一群的孩子刚下课回来，而这些孩子里面大多数都是希望小学的学生，他们的红色校服异常引人注目。

    而他们也都在小区里奔跑着，尖叫着，追逐打闹，似乎在释放一天学习的压力，在这个时候尽情快乐着。

    唐善看了看四周，尽是一副祥和的景象，似乎没有人因为怀筱筱的死而改变了自己打生活，除了楼下那些吃饱了乘凉的大妈。

    她们不断讨论着怀筱筱的死因，在和唐善一起等电梯的几分钟她们越说越玄乎，甚至猜测怀筱筱的父母为了赚钱在家里请了什么东西，折了孩子的阳寿。

    “各位阿姨，封建迷信不可信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恰好买了菜回来，前脚刚走进电梯，就开口说到。

    唐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发现她穿衣打扮比较休闲，应该是刚刚下班买菜回来，而她也和几位大妈很熟悉的样子。

    “哎呦呦，怎么不可信，那筱筱在家里死了，没人出入，警察都抓不到凶手呐，还能是被谁害的？肯定是鬼……呸呸呸。”大妈刚要脱口而出，立刻捂住了嘴，然后一副拜佛的样子对着电梯祷告：“这位大仙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呀，我和他们家不熟的。”

    “翠翠，你家儿子可和那个怀筱筱一起玩啊 告诉你可要小心点，宁可信其有，明天啊，你带着小霖去寺里求个平安福吧，挡灾的，可灵啦！就上次……”另一个大妈也滔滔不绝地说着，楼道里吵闹异常。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来了。

    唐善率先走上去，占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然后侧着身子看着那个女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楼下那个小男孩的妈妈，肯定也认识怀筱筱。不过她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继续跟着那几个大妈聊着天，商量着到哪里去找大师做法事，又到哪里去求神请佛。

    “我知道哪里有人会做法事。”唐善突然开口说到。

    不和谐的男音打断了一群女人的话，她们都纷纷转头看向唐善，尤其是那个女人，一脸兴趣盎然地问：“你是哪位邻居啊？没怎么见过。”

    “我一般不出门。”唐善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到：“如果您需要高人做法，我有一个推荐。”

    “谁啊？”

    “鼎鼎有名的，凌半仙。”

    回到怀筱筱家后，唐善把女人可能会打电话给凌天生的情况告诉了他。

    “我都这么有名了啊？”凌天生得意一笑：“你在那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唐善看了看时间：“还没有到每天怀筱筱报警的时间。”

    “祝你好运啊。”凌天生似乎在听音乐，那边吵闹得很，好像马上要挂断电话。

    “等一下！”唐善立刻喊了一嗓子，然后抓紧时间问正事：“老瞎子说什么了吗？”

    “和你想的一样，包平平是杀害赵倩和刘思的凶手，他教唆的明昊用同样的手法杀包平平。”凌天生一口气说完。

    “理由？”

    “同行竞争，包平平还有那些脏事的把柄在这群人手里，她们为了把包平平排挤出日进斗金的补习班，想一起告发包平平，于是包平平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人泄愤，割掉她们的舌头，警告她们不要乱讲话。”凌天生叹了一口气：“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种事情没法说，人为财死。”

    “那老瞎子的理由又是什么？”

    “你不都知道了？他女儿。”

    唐善还想再问细节，突然听到一种特别不和谐的声音。

    这种声音就好像有人躲在了一个柜子里，在轻轻翻身的感觉，类似于老鼠的翻箱倒柜，如果不仔细他听几乎听不到。

    唐善挂断了电话，拳头紧握着仔细听着这个窸窸窣窣动静，那个声音此刻在整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