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下)

三无尸体——无身份证明、无明显线索、无人认领,只要符合这三项指标的死人,都会扔给警队的464侦查组。464,警队里的精英啊,他们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变形的、被肢解的、看不出人样儿的躯体,吃泡面、打游戏、抽烟扯蛋,顺便解决一下案件。解决不了的,就随便编个故事呗...

2
    如果说肖于可是麻原的替身,那么麻原也可能是某人的替身?

    蓝田看着讲台上的栾舒乙。她睥睨着讲堂里蚁群般的学生,犹如看着她的子民。

    老猫在一片漆黑中睁开了眼睛。他看不见,甚至感觉不出自己的身体,他不禁想到:我又回到了墓园吗?还是我一直就没醒过来,之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之前的一切……蓝田……

    想到蓝田,老猫身体里某个开关仿佛被触动了,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他先听到了雨声。丝丝绵绵的雨声从外面传来,就如一张细密的丝网,把老猫拉回现实。

    然后,就是无法忍受的疼痛。

    疼痛像个不依不挠的追债人似的,终于追赶上了他,一下子就把他扑倒,给他一记重拳。老猫忍不住“啊”地叫了出来。一开始他分不清哪里疼,过了一会儿,他才感觉出左小腿疼痛难当,就像在火上炙烤。他的脖子被麻原用刀柄砸了一下,酸痛不已,咽口唾沫就会牵扯到某条神经,酸痛感蔓延到太阳穴。

    老猫想要按一按脑袋,却发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完全不能动弹。

    老猫喘了几口粗气,竭力忍住疼痛。他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几乎没什么家具,只有一个黑乎乎的物体摆在中间,像是歪倒的沙发,又像是一具棺材。

    在“棺材”中间,坐着一个人。

    那人不言也不动,看着也不像死的。老猫摸不着头脑,试着唤了一声:“喂!”

    那人还是没有动静。正当老猫以为那是雕像时,那人突然开口,发出了一串冷笑。

    饶是老猫胆大无比,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气,心想:靠,遇到个疯子了!

    ☆、捆绑

    老猫听那笑声,认出了是麻原。那小子看上去清秀瘦弱,没想到那么凶狠,毫不犹豫拿刀捅人,那刀刃恐怕都快刺到骨头里了。

    想到那伤口,老猫下意识地动了动腿,不料下肢一动,屁股底下的不知道是椅子还是木箱就崩塌了,老猫整个人往下摔。老猫感觉自己好像踩在滑梯上,赶紧用脚后跟寻找支撑,但还没站稳,他的脖子就被勒住了,喘不上气。

    窒息的痛苦瞬间袭向了老猫。他无法呼吸,也不能呼喊。想用手去拉开脖子上的绳套,却发现手被绑住了。

    老猫的双脚在滑溜溜的斜板上挣扎,眼前是白茫茫的光,光斑犹如黑蝇一样,成群地在老猫的头上乱飞。那昆虫在寻找空隙,只要这人累垮了,它们就会钻进他体内,吸食他的脑髓……

    不能就这么死了……老猫挣脱了鞋子,两脚用力地踏在滑板上。终于,赤脚不再滑动,老猫找回了平衡,绳子也不再那么紧紧地勒住脖子。

    老猫松了口气。但他知道这种姿势可支撑不了多久。他脑子冷静了下来,设想自己的处境。

    他应该是被绑在一个倾斜的板子上。板子上头有个狭小的平台。老猫醒来时就是坐在平台,他被疼痛分了心,没注意到脖子上套了个绳套,只要稍微移动,从平台掉下去,绳套就会勒住脖子,直接把老猫吊死在这暗室里。

    麻原在前方的“棺材”静静地看着老猫痛苦挣扎,不发一言。老猫心里一片冰凉----这麻原半分人气都没有,要怎样才能脱离眼前的困境?

    他一边稳住身体,一边用反绑着的双手往身上摸索,想找到可用的物品。摸索了一会儿,他抓到了一小块硬硬的东西,凭触感他认出了是打火机。烧掉束缚自己的绳索,倒是个可行的办法,但在这个小黑屋里,打火机一点亮,麻原马上就发现了,还没烧掉绳子,自己先被捅成马蜂窝了吧。

    ----对了,为什么麻原要杀我呢?不,麻原要杀我也不出奇,他都杀了那么多人,捎带手再杀几个也没什么,问题是,麻原为什么不杀我?他费那么大劲把我弄在这死刑台上,就是为了看我怎么把自己吊死吗?

    他放开打火机,又摸索另一边的裤兜。他找到了手机。

    老猫决定主动出击:“哥们儿,你把我绑在这里干嘛?”麻原不答。

    老猫笑道:“你喜欢玩这调调,我也不是不能配合。但你起码点个蜡烛啊,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多没情趣啊。”

    过了一会儿,麻原动了动。他像个影子那样,轻轻地走了过来,蹲在老猫的旁边,没多久,他果然点了根蜡烛。

    有了亮光,老猫看清楚了自己的惨状。他踏在一个大画板的倾斜平面上,绑着双手的绳索系在天花板的空调出气口,把他固定在这个位置上,脖子上松松地套了个绳索。现在他在勉强维持一个脆弱的平衡:只要老猫想要从脖子绳套里挣脱出来,就会失去重心,在画板上往下滑,然后脖子被绳套勒住。

    老猫叹道:“你这活儿真够细致的。喂,能不能给我看看伤口,我的小腿好疼啊。”

    麻原又乖乖的,把烛光靠近他小腿。老猫的小腿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血迹干涸,伤口周围微微发白,却也不太明显。老猫觉得麻原这听话的模样,还挺好玩的,他吩咐道:“近点,再近点。”

    烛光靠近伤口,突然捅了过去。火光在老猫的伤口上碾熄了,老猫一声惨叫,身体疼得卷曲起来,他的双脚离开画板,身子立即往下坠落,绳套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老猫叫不出来了,空气被堵在了喉管里,无法进入胸腔。死亡的黑蝇漫天飞舞,层层地包围老猫。

    却听麻原笑了起来。他笑得那么欢畅,简直管不住自己了,笑弯了腰。

    老猫惊怒交集,一使劲,把画板给踹倒了。画板啪嗒倒在了地上,绳套紧紧嵌在脖子上,任由他双脚如何乱蹬,也找不到生还的支撑。

    栾舒乙的课结束了,学生成群结队离开。蓝田走近栾舒乙,道:“教授,上次我们约好要聊一次,你现在有时间吗?”

    栾舒乙侧头微笑道:“有是有的。不过我听说案件不归你管了,你现在没有权限来问我话了吧。”

    蓝田笑道:“我不是以警员的身份来讯问你,而是作为同僚,想请教一些心理学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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