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跑到十二中,因为中学放学的时间要比安宁他们晚些,所以还没有下课。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想来这里,她现在想去摸摸那把提琴。 她想跟奶奶说,为什么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已经没有力气了。 王妃从校医室走出来,校医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脸上都是担心的神情。 王妃啊,去医院看看吧……” 王妃依旧是那副样子,无欲无求的样子,有礼貌的对着校医淡淡说着。 我没有关系的,不舒服我会去医院的。” 校医摇摇头,回了自己的工作间。 王妃慢慢迈着步子,动作缓慢得像是一个从中古世纪走出来的贵族,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考虑再三。 他的包还在练习室里,所以他要回去将包取出来。 走到练习室,步子停留在地面上站定。 眉头轻轻的蹙起,不过马上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目光所触及一个抱着身体蜷缩在一起的背影,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要进去吗?” 温柔的声音在安宁的耳畔响起,她抬起头,因为哭的太久,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 王妃轻声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打开练习室的门,站在门边,看着她:不进来吗?” 顾安宁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她的小手因为长时间紧捏着拳头,用力过度指尖都是白色的。 她站起身,走了进去,他将练习室的门关上。 空气陷入了宁寂。 只有她有些不匀的喘息声。 王妃上了台,坐下身,拿起琴弓。 遇见不开心的事情,哭过就算了,念念不忘是对自己的惩罚。”他的手缓缓动着。 他想,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应该非常不开心吧? 她的脸上写着痛苦,他在心里无奈的叹气,唇角比刚刚苍白了些许。 女孩子就是眼泪多,他淡淡的想着。 她依然在哭,到了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眼泪坠在眸中,无声的滑落。 不断须断该断。 不尽须尽该尽。 不了须了该了。 不分须分该分。 他站起身,然后伸出了手,抓着她的手上了台子。 将琴弓放在她的手中,声音像是飘在天空的棉絮,轻轻的淡淡的。 这个叫做琴弓……音乐也是有生命的,有的是明亮的、有的是灿烂的还有黑暗的耀眼的,只有想不出没有它不包含的……” 他弯下身,抓着她的手拿住琴弓,将琴弓放在弦上,然后缓缓的滑动。 少年的声音在耳畔不断的响起,心。 她的心底裂开了一个dòng,一个再也无法填补上的黑dòng。 她答应奶奶的,可是她现在做不到了,她好累。 她忘不掉,一次一次的伤害。 不,不是宣泄……”他停住手。 安宁的眸子对上他的,眸子里有些慌张,有些茫然。 他继续握住她的手,去纠正:是融合。” 顾妈妈将菜端上桌,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依宁、海涛吃饭……” 顾依宁和顾海涛两个人坐在饭桌上,顾妈妈将头上的灯点开,照亮了饭桌,灯光有些晕huáng,夹带着一丝丝的细雾,弥漫在桌子上方。 顾妈妈站在厨房看着外面,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跑掉哪里去了? 该不会遇上什么了吧? 顾依宁今天的胃口很好,将饭碗递给顾爸爸:爸,给我盛饭……” 顾妈妈在厨房突然说着:自己没长手吗?连盛饭也不会了?” 她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久久不肯散去,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顾依宁不耐的站起身,自己盛着饭。 顾妈妈和顾爸爸上了桌子,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饭,顾爸爸给顾妈妈夹着菜,顾妈妈突然将碗里的菜挑了出去,啪!一声将菜扔在桌子上。 将筷子狠狠一摔。 我是欠了你们老顾家的,连个孩子也给我脸色看……” *** 是梦,就要醒。 醒了,生活依然要继续。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安宁望着大门出神。 其实她觉得如果她是被爸爸妈妈捡来的,她会相信的。 她的心空了,和天空jiāo织成一片。 空气里那些委屈在无边无际的漂浮着,然后又消失得无影踪。 打开房门,进了屋子,换了自己的拖鞋,然后翻找出今天的功课,无声的做着。 安宁啊……”顾爸爸咽咽口水:吃饭吧……” 顾安宁安静的挥动着手中的笔,在本子上唰唰的写着,一股沁凉的隔离感从她的身上飘了出来。 梦,已经醒了。 顾安宁早上醒来的时候,顾妈妈肿着眼睛,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中途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她看着顾安宁,她前辈子是不是就欠了她的?所以她这辈子来讨债了? 心口憋着一口气,这个孩子怎么会是她生的?真的没有抱错吗? 一家人安静的吃完早饭,顾爸爸起身,拿起自己的黑色公文包走出大门,然后在厨房的窗户下喊着;依宁、海涛上学了,赶紧的,爸爸赶时间……” 顾依宁坐在chuáng上缓缓穿着自己的白色袜子,然后将昨天穿过的下chuáng的时候顺便扔在了顾安宁的盆里。 依宁背上书包,快速出了家门。 从外面可以听见她娇弱的声音。 爸,晚上我有比赛,你来看吗?……” 顾爸爸哈哈大笑着,一脸的骄傲:当然要去看了,我们家依宁可是未来的艺术家……” 开到荼蘼 34 上吊 海涛……”顾爸爸对着里面叫着。 顾海涛抬起头看了顾安宁一眼,又看了母亲一眼,才慢吞吞的站起身。 我跟二姐走……” 顾安宁起身将课本装进书包里,然后路过放着自己盆子的过道时候,将顾依宁才扔进去的袜子给挑了出来,扔进她自己的脸盆中。 顾妈妈虽然看见了,不过没有说话。 顾安宁背上书包,走出家门,顾海涛在后面追着。 二姐……二姐……”顾海涛看着走在前面有些虚无缥缈的身影,愣了一秒。 顾妈妈将顾依宁脱掉的袜子扔进水池里,一边洗着一边骂。 帮姐姐洗个袜子能累死了?心眼可真多……” 从这一天开始,顾安宁在顾家就像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一样的存在,她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有的时候,她甚至会让你忘记,这个家原来还有一个女儿。 顾依宁终于中考了。 她考试那一天,顾妈妈和顾爸爸特意请了假,等在外面。 因为是最热的季节,学校门外到处都是家长,每一个家长脸上都挂着焦急。 顾爸爸坐在大树上,打着瞌睡,这些天他都没有睡好,可算是考了。 顾妈妈有些看不得顾爸爸的样子,骂着:你到底能做些什么?你是陪过孩子上过一次课还是陪她去补习了?” 顾爸爸打着哈气,满不在乎的说着。 有你不就行了……” 终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顾妈妈和顾爸爸冲到大门前,缓缓的有考生从教室开始走出来。 顾妈妈焦急的看着,可就是没有看见顾依宁出来。 这孩子是不是紧张的昏过去了?”她心里就是安定不下来。 顾爸爸叹口气:你就别瞎想了……” 我不瞎想那我怎么想?看你那样子,女儿考试你跑这里来睡觉……” 顾爸爸决定闭嘴,什么也不说了,因为说了也是白说。 顾依宁懒懒的从里面走出来,一脸的落寞。 顾妈妈接过她的书包,将自己手里拿着的水瓶递过去:依宁啊,考的怎么样?” 顾依宁突然大发脾气,推开母亲的手,快速大步的离开了学校。 顾依宁一路蹭蹭走着,完全不管身后的父母。 她突然站住步子,抱着头,大声的喊着。 啊啊……” 顾依宁数学jiāo了白卷。 顾妈妈大怒,怎么也不相信,自己有什么都不吃,别人都吃不到全部都给她吃了,可是她呢? jiāo白卷? 顾妈妈摊在chuáng上,头上敷着毛巾。 顾爸爸翻着白眼。 顾依宁蒙着被子,呜呜嘤嘤的哭着。 顾妈妈在chuáng上躺了两天,等分数下来的那一天,顾家屋里屋外透着一股子的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