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撒娇地耍赖,却没有挣扎着要下来,反而顺势把脑袋埋到他颈窝里。双脚空空的落不到地,反而使她只能全心全意依赖他一般。“阿爵——” 他怔了一怔,在她这样的姿势下只能将另一只手也环抱住对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目光变得无比柔软,仿佛生出雾气来。 “快说,不说就严刑bī供了!”语气恶狠狠地。 “也没有什么了……就是突然想问,如果你有前世,前世的你答应了别人要把一样东西给她,但转世后的你没有了当时的记忆,这个时候那人如约来把那样东西无声无息的取走了,你会愿意吗?” 白薇想了很久,终还是想找个人问一问。 “什么白痴问题……好吧,这有什么不愿意的?既然都答应了,就要信守承诺。”他坦然地答。 “那如果……那样东西,是你的心呢?” 夜明爵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安茗心你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这种问题你们女生之间玩玩也就够了,少女情怀泛滥不要来找我啊。” “唔,你不回答我哭给你看哦?”有情怀的少女威胁道。 “嘁。”他不屑地哼声,可仍是把她放到地上拉开了距离。耳朵有些泛红,他撇头躲开了她的探寻,“那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为什么啊?” 她偏生要追根究底,目光紧追着他。 “因为——” 夜明爵想,为什么呢? 因为恋爱本身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啊。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牵动他的心,那么即使她心有所属,即使她不够纯粹,即使她是地狱来勾魂的使者,他也心甘情愿地想要尝试一回。 ☆、第73章 最终章 万家灯火,十里红妆,京都长宁街的主gān道锣鼓喧天。 夹道的百姓看着迎亲的队伍喁喁私语,“听说是景王爷的大婚呢,本朝唯一的异姓王,瞧这气派。” “要说这景王爷,那身世故事也是传奇,当年景王与安王两人助先帝打天下,后获封异姓王。谁知好景不长,原先那位景王被查出十八条罪名判死刑,树倒猢狲散。五年前,安王亦落马,本朝再无异姓王。可就在这个时候,当年景王的嫡子以庶民之身,竟重获当今赏识,将父亲景王的称号重新冠到了头上。真真是才智兼备!” “当年安王景王两家何等风光,且还订过姻亲,可如今,哎——终究是物是人非啊。”有老者感慨。 无论世人如何感慨艳羡,都改变不了正在发生的事情。迎亲队伍一路畅通将新娘迎了回去,景王爷全了礼数,与新娘一人一头牵着红绸往正堂走。宾客里不住地有人夸新娘出阁前如何如何美貌,如何如何矜贵,又赞景王爷,再叹一回两人真是天作之合。 唯独景王,他一袭热烈的大红衣,却掩不住眉眼间的平淡和冷静,始终不见喜意。拜高堂时,堂上只摆着两个牌位,是他的父母,两人跪在垫子上恭恭敬敬地一拜。 等到夫妻对拜,互相面对面时,景王看着那大红的盖头,忽而眉心微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的亲信倏尔闯进了喜堂,“王爷——”对方急切的喘气,满脸的焦急,众人哗然,有什么事比拜堂成亲更重要? “安姑娘、安姑娘的房间着火了!” 景王霍地站起来,丢开红绸,眉眼中蹙怒着火焰,“你说什么?!” 那人知道他听得清楚,只是不可置信才多问一句,他何曾见过王爷如此失态?立刻再次禀报。 “叫人去救!”他没有功夫失魂落魄,疾步就要走出喜堂,紧绷又微颤的手足以表达出他此刻的情绪,“吩咐下去,府中所有人待命,务必控制火情,将她……救出来!” “是!”亲信领命而去。 参加喜宴的众人议论纷纷,这个安姑娘是谁,为什么纵火,王爷怎么如此着急于她。 在景王即将迈出喜堂的那一刻,背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王爷——今日是你我大喜之日……” 此刻,新娘已经掀开了红盖头,jīng致的面容映照着红烛火光,绮艳美丽。 “您当真要弃我于不顾?” 景王脚步一顿,徒留下一句“抱歉”。 新娘咬了牙,也不顾宾朋好友,追随着景王的脚步跑了出去。 那位安姑娘的住所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因此火势虽大,并没有烧到周围别处。但熊熊火苗舔舐着黑夜天际,一桶桶水泼进去,不过将火墙的高度压下一些,仍旧灼热的燃烧着。 “卿儿!”景王压抑着愤怒、不甘、痛苦地脸庞显得有些扭曲,但更多的是急切,急切地想将她救出来。 安卿站在二楼,任火花在栏杆间窜动,她只垂眸看着,直至他来,方解脱般一笑。 “箫辰君,当年我父亲背信弃义,出卖你的父亲,致使箫家一百三十余口人判刑。你为此报复我安家,我无话可说。”她闭了闭眼。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少时她与他捉过迷藏,她躲在芭蕉叶下睡着了,他急急地来找她。也被他捉弄过,螳螂知了,脏兮兮的全往她的书桌上丢。还扮过家家酒,新làng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谁知一朝变天。 他家出事时,他仍懵懂地来寻她,却被父亲关在府外,一步也不许踏入。 多年后再见,他已非当年的稚子,凭一己之力报了血海深仇。安家男人流放,女眷变更奴籍没入教坊司,只她一人被他qiáng掳来王府,形同婢子。当初的情分,早在两家覆灭之时散尽了,可她知道他还爱她,否则,不会这样纵容又痛苦地折磨她。 但那又怎么样呢? 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她重新睁开眼望着他,“我早该死了,她们不堪受rǔ自尽时,我就该陪着她们一起去。可惜我胆小怕死,苟且偷生……” 那一句“不堪受rǔ”,让他的脸色倏尔变白。 从小疼惜爱护,不忍她受别人一点伤害。可在两人有着滔天的仇恨,她抗拒不愿时,他仍是qiáng要了她。 他恨安家,恨她的父亲,更恨她当年不肯见最后一面。安家死了,她的父亲亦死了,于是他把这些恨,都加诸在她身上。可他忘了,她和他当年的境遇相同,一朝跌落,家破人亡。他遇到了贵人,多年蛰伏,报了深仇。而她遇见了他,得到的是更多的伤和痛。千万悔意都化作一抹惨笑,他恍惚的想,到头来,竟是他把她害得这样惨? 火苗遇风猛地一蹿燎到了眼前,他倏尔惊住,忍着悔痛,急切地向她伸手道:“卿儿,有什么话等会再说,你快跳下来,我接着你!” 安卿依旧站着不动,看了看那追来的新娘,在火海里冲他一笑。 “阿辰,你还记得当年我们成亲的时候吗?我拿红手帕当红盖头,你拿竹筷当秤,挑起盖头的时候,你哇地喊了一句,我追着你问美不美,你被bī不过,看着我的眼睛说了一声美。” 景王怎么会忘,那年他偷拿安母的胭脂水粉,把自己化成了大花脸,把他吓得不清。可她那样忐忑,那样期待,他不知怎么的就夸了一句美。 她弯了弯眉,笑得很好看。“那是我们第一次成亲,我想要你看我最美的一面。可是怎么办,今日是你第二次成亲,我还是想要你记住的人我……” 景王倏尔惊住,似失了魂一样怔住,嗓音喑哑,“是你自己纵火……” 她没有答,只是对他笑着,哪怕火星燎到了裙摆,很快便要燃起火焰将她吞没其中。景王惊痛不已,全然忘了质问,只想着立刻冲进去把她救出来!却被他身边的几个人qiáng行拖住,还有新娘在旁边不停地劝解和阻拦。 他一句也听不见,只是不断地挣脱着那些束缚,失声痛呼:“安卿,安卿——” “辰哥哥?” 熟悉的幼嫩嗓音传入耳中,他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