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被他苦大仇深的表情给逗乐了:“明白,徒儿一定不负重托。” γ大笑,揽着他向外走去:“为师会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秒了那个坏蛋。”说着一指已经走出门外的S。 这句话显然落入了S耳里,减慢步伐的男人微笑着回过身: “根据漫画剧情,恐怕五十集内,你的徒弟都报仇无望。” G微微一愣。 原以为S绝不会接口这无聊的话题,没想到他竟然开口了。 “不公平啊!”γ故作愤慨,“为什么反派都这么厉害!” S笑了起来,目光落在G的身上:“不过从下集开始,X就要长大了呢。” 似乎是莫名的感怀,语气中却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 “真让人期待。”他轻声说。 G心中一动,咧嘴笑道:“我也很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那晚醉酒以后,S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虽然依旧是以礼相待,但原本无形中的疏离感在渐渐消除。举止守旧的男人偶尔也会与他聊些工作以外的事情,虽然话题从未深入到各人的生活。甚至那些穷极无聊的玩笑话,身为前辈的S也能十分自如地应答。 仿佛紧闭的巨门悄然滑开一线,琐碎灰尘在透入的微光中静默旋转。 γ走到大楼门口便与他们分道扬镳。G刻意磨蹭几步落在后面,此时出声唤道:“前辈。” “嗯?”S停步看向他。 “前辈是要去医院吧?”G鼓起勇气说,“今天外面很热,不如我送您去?” “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 “医院离这里很远,又不顺路。” “那么至少让我带您去地铁站。”G让步。 “……”S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微笑,“那就拜托你了。” ****** 这段路程并不长,开车两分钟就能到。 虽然如此,S仍是不好意思:“总是搭你的车,我也不能为你做点什么……” G下意识地就要否认,话到嘴边,临时转了个弯:“那么,您教教我该怎么配音吧?” 《Z》的宣传视频里S那声撕心裂肺的悲嚎,至今在耳边萦绕不去。如果不是今天自己也喊了这么一次,他还没有机会彻底认清两者间水平的差距。 如果有好事者将两人的喊声放在一起对比,自己简直可以成为反面教材。 更可怕的是,他找不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这个请求说出口以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G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S,却见对方微皱着眉,遇到难题似地沉思着。 G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以S的性格,不会轻易应允别人,而一旦答应下来,又必然一丝不苟倾囊相授。配音是声优挣钱养家的本事,身为同行竞争对手,有谁会愿意帮助对方赶超自己? 而今天他却随口就抛出如此非同小可的要求,岂不是让之前的故意亲近,全成了别有用心? G只觉得背脊发凉,急忙说:“我只是开个玩笑,您千万别当真。” S又沉默了几秒:“……嗯。” 此时车已经开到了地铁站旁边,G只得靠边停下。S一手搭在车门手柄上,迟疑了一下,终是欲言又止,推门走了出去。 ****** G重新转入车道,一颗心慢慢地沉入谷底。 好不容易开始拉近的距离,因为自己不过脑子的一句话,又成了咫尺千里。 手机在这时不知好歹地响了起来,G随手接起:“喂?” “喂什么喂,这副股市刚赔八千万的腔调喂给谁听呢?吞回去重来!” “……喂?” “这就对了嘛。” G苦笑:“什么事啊,姐?” “就是你上次拜托我的那件事呗,傻小子。”G的姐姐声音gān脆利落,透着股豪迈之气,按行内的评判标准就是天生的反串好苗子。不过她从事的职业远比声优刺激得多。 “啊,查出什么了吗?”Gjīng神一振。 “查倒是去查过了,问题是没有你要的结果。” “……你花了一周时间,就为了告诉我没有结果?” “臭小子,你以为公安局的资料是随随便便就能跑去翻的?假公济私这种事万一被抓住我gān脆不用混了!最后还是借了你姐夫的关系才把档案调出来,但最近六年的非自然死亡记录里都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F,失踪人口名单里也没有那名字。别的资料不在你姐夫工作范畴,他也弄不出来。” “怎么可能……”G自言自语似地说,“如果是正常死亡,不,就算是非正常死亡,为什么没有讣告?我去查了一下,他的粉丝连他去世了都不知道,到现在还以为他是改行了……” “也许那个人原本就没去世呢?” “不可能。”G仔细回想过S喝醉后说的每一句话,听他的意思,F不仅死了,而且死得很不寻常。 ——你还在恨着我吗。 ——为什么当初死掉的人不是我。 ——既然遇到了,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昨天是一个重要的朋友的忌日。 …… “或者是他的家属不愿声张,就封锁了消息?”G姐姐说,“那种人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有道理。” “如果是那样,你纯属没事找事。” “大概吧。”G敷衍道。 什么样的死因,会让一个公众人物的亲人宁愿瞒着全世界,也不肯发讣告? 他略一设想,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但愿真是我在没事找事。” 话虽如此,联想到S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G不禁怀疑自己窥见的不过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冰山一角。这种脱离自身掌控的感觉让他十分挫败。 “话又说回来,那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兴师动众?”电话那头的姐姐问。 “……同行而已。” “同行?”G姐姐登时火冒三丈,“就为了一同行,让你老姐在这给你卖命?臭小子你是皮痒了?!” G一惊,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姐,这中间隔了个人,我没法跟你说……” “没法说?没法说也给我说清楚!”眼见着那头的火势愈燃愈旺,G当机立断,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挂了电话。 姐姐年长G五岁,貌美如花,武功盖世,从小在街头巷尾追着小混混打,最后跑去公安局找了个刑警姐夫,两口子家门一关也不知谁治得了谁。 这姐姐虽是一朵奇葩,但待G却一向很好,几乎有求必应。姐弟之间从不互相隐瞒,甚至包括G的性向。 却不包括这一回F的事情。 不是不能跟她说,而是连G自己都不甚分明。 G很早就发现了自己对女性的身体毫无反应,也坦然接受了这一点。他从未奢望过S会是同类,因为那比例过于渺茫,也因为S资料里填的“已婚”。但那天晚上S的表现却直接粉碎了这一想法。 无需揣摩或想象,他与F的关系委实昭然若揭。 从纯理论的角度,自己应该为此庆幸——喜欢的男人恰好是同类,有可能碍事的前任已经死了,而对方还把自己错当成前任过。但问题就出在这个错认上。 当年的F人如其声,长着一张极惹人爱怜的娃娃脸。私底下的个性无从知晓,至少公众面前是非常活泼闹腾的样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与G毫无相似之处。硬要找共同点,也只有F人间蒸发时的年龄,与如今的G相仿。 如果S仍旧喜欢那种类型的,自己实在迎合不了他的口味。 但S又怎么会将自己认成那个人呢? 还有,F的死跟S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问题被G翻来覆去地想了千百次,根本找不到答案,只觉得太阳xué开始突突作痛。他晃了晃头,试图暂时驱走纷乱的思绪,脑海中却突然冒出另一个人名。 G眨了眨眼,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迅速拿起手机摁下了一串号码。 思前想后,不如一试。 电话很快接通了,略显冷峻的女声在那头响起:“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