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局中局

    这几天，经过众多星月门门徒的不懈努力，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孤涂然禄已经初步掌握了汉武帝在蛊惑之乱结束后对待前太子刘据的真实态度。

    在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一瞬间，他被深深地震撼了，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浓重的感慨。

    这就是汉武帝刘彻，十六岁登基，成为大汉王朝第七位皇帝，以前所未有的巨大勇气胆量，以雷霆重击的霹雳手段，代替了带有屈辱性质的和亲政策，迫使北方的匈奴王庭远迁漠北，一举扭转了自西汉初期以来匈奴对中原王朝的威胁局面。

    如今，蛊惑之乱虽然以武帝的最后胜利结束了，但在得知太子刘据未死而是在其师傅石德的护送下，一路向西逃亡的绝密消息之后，刘彻即刻派黄门令苏文秘密前往武威郡调查此事。

    如果绣衣御史江充所侦查的这些情况属实，根据武帝的旨意，苏文可以随时随地将刘据石德及其残渣余孽秘密逮捕，并就地处死。

    当下，孤涂然禄心中大喜，不敢怠慢，星夜飞鸽传书，将这一最新情报传送给了右贤王且鞮侯。因为，这是其急需要的。

    昨天晚上，夜色刚刚降临时分，孤涂然禄接到了右贤王的回信，要求他务必尽快弄清楚汉武帝枣废除刘据之后，准备立哪位王子为太子。

    信中还说，汉王朝贰师将军李广利统帅的大军已经抵达武威城，妄图将匈奴部落彻底驱逐出河西走廊，用心十分险恶，而他也率领匈奴精锐骑兵昼夜兼程赶往前线，军情非常严重。

    同时，还再三叮嘱，一定要想方设法找见多年前流落在长安城的原休屠部落的王子，如今很受汉武帝宠信的金日磾，竭尽全力策反他。

    看完信后，孤涂然禄不由自主地长吸了一口冷气，即刻陷入了深思之中。

    上一次，为了获得汉武帝如何对待其子刘据的真实想法这一绝密情报，星月门已经损失了十来位顶尖高手，让他很是心疼。

    要知道，这些高手都是他长期精心培养出来的以一对十的精英，不仅武功高超办事能力很强，而且对组织非常忠诚，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为了匈奴部落的未来，为了右贤王的宏图大业，如果只是损失了这些人才也就罢了，更让他心疼不已的是星月门处心积虑安插在皇宫里的一位内线在此次活动中暴露了。

    这位内线叫季春，是皇五子昌邑哀王刘髆的母亲李夫人颖瑶身边的黄门，根据孤涂然禄的指令，在大汉王朝的皇宫里隐藏了很多年。

    这次之所以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很及时地获得了汉武帝对待刘据的真实想法，季春确实费尽了心思，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几经周折，情报弄到手了，可季春也因此暴露了，随即就遭到了羽林骑的重重截杀。

    为了搭救这位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内线，孤涂然禄不得不派出一批顶尖高手星夜血战羽林骑，最终，季春获救了，但这十来位星月门的忠实信徒却长眠长安城。

    如今，右贤王又在信中一再叮嘱，要他设法找见原休屠部落的王子金日磾，这让孤涂然禄的心情在很短暂的兴奋了几天之后，变得更加沉重了。

    说起金日磾这位昔日的休屠部落王子，如今汉武帝非常宠信的人物，这里还有一段颇具传奇色彩的故事呢。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春，年仅19岁的骠骑将军霍去病率精骑一万，利用博望侯张骞提供的西域地图，从乌鞘岭出发，进入河西走廊，仅用6天的时间，就击溃了匈奴5个部落。

    而后，霍去病乘胜追击，越过匈奴人的牧场焉支山，挥师挺进数百公里，俘虏匈奴王5人及王子、将军等达官数百人。

    这时，在匈奴西部地区，浑邪王休屠王两人的部队被汉军斩杀了好几万人，元气大伤。单于很生气，想将他们召到王庭处死。

    浑邪王和休屠王感到非常害怕，俩人私下里一商量，与其被单于处死，还不如投降汉朝，说不定，能够得到高官厚禄。

    他们投降的方式也十分特别，竟然没有通过正式外交途径，而是在路边拦截汉朝百姓，让他们将此事奏报大汉朝廷。

    汉武帝听到这个消息后，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诈降，就命令霍去病率兵前去迎接匈奴降兵。万一事情有变，就地歼灭。

    孰料，这个时候，休屠王害怕了，想反悔，却被浑邪王直接杀死，还吞并了他的部众。

    可是，就在投降之事很快就要成功的时候，浑邪王的部下却反水了，纷纷乘着夜色逃走。

    听见这个消息后，霍去病当机立断，策马扬鞭，率精兵直接闯入浑邪王大营，手起刀落，砍瓜切菜，斩杀了匈奴逃兵八千余人，才将局势稳定了下来。

    这一战，汉军还缴获了匈奴人祭祀的重要道具——祭天金人，于是，汉武帝赐归降的年仅十四岁的休屠王子金姓，就是后来的金日磾。

    接下里的事情就更加有意思，也更加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得不由衷地感叹命运造化有时候真地会捉弄人。

    起初，金日磾被发配到黄门署养马，一养就是多年。汉武帝在一次满载而归的狩猎活动后，龙心大悦，传旨阅马助兴。

    养马奴得知御驾亲临，都各自挑选了自己喂养的最好的马匹，兴高采烈地来到马场，企图借此难得的良机，讨得皇上的欢心。

    虽然宝马良驹很多，可是，汉武帝一眼就看中了金日磾牵着的骏马，并询问是何人所养。

    这一问看似不经意，轻飘飘的，但彻底改变了金日磾的命运。

    上殿面圣时，他目不斜视，神态端庄，尤其是高鼻深目不同于中原人的外貌，更引起了汉武帝极大的兴趣。

    当得知金日磾就是当年跟随浑邪王一起投诚大汉王朝的休屠王子时，武帝对其更加赞叹赏识。

    不久，金日磾就升任马监，而后，又很快升迁为侍中、驸马都尉、光禄大夫，经常陪侍在皇帝身旁，深受其宠信。

    而今，按照右贤王的要求，要尽快找见这样一位身份很特殊的人物，孤涂然禄很清楚，这绝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更清楚的是，这件事情即使再难，难于上青天，也必须找到金日磾，否则，右贤王绝不会心慈手软，轻而易举地放过星月门所有的门徒。

    对且鞮侯这个手握生死大权的大名鼎鼎的右贤王，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孤涂然禄很是畏惧，对其任何旨意，不敢有一丝地不敬与违背。

    看来，我得尽快行动，尽快找见金日磾，将右贤王的意图传达于这个昔日的休屠部落王子。

    想到这儿，孤涂然禄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渗出来的丝丝冷汗，将同春楼大总管呼衍弥叫进了屋子。

    在这次拯救季春的过程中，呼衍弥冲锋在最前面，面对凶狠的羽林骑左统领卫伉，竟然凭借高超的武功与过人的机智，杀出重围，死里逃生，成了唯一活着回来的人。

    “大当户，解铃还需系铃人。”呼衍弥喝一口热茶水，笑嘻嘻地说，“若要想找见金日磾，我看，还得季春出面。”

    随即，又说出了理由。“季春在皇宫里待了很多年头，上上下下的人混的很熟，与金日磾的关系也很好。这个时候，只能靠他了。”

    见呼衍弥推荐季春出面联系金日磾，孤涂然禄不由得哑然一笑，反问了一句，“你看季春现在还能回到皇宫里吗？”

    让季春出面联系金日磾的事情，说句大实话，在看完右贤王的回信的那一瞬间，他就想到了。

    如果季春没有暴露，还呆在李夫人身边，自然是上上人选，可如今，羽林骑到处侦缉追杀这小子，还能用吗？

    “季春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到李夫人身边了。”面对顶头上司的反问，呼衍弥笑着说，“他可以通过他结识的皇宫里的其他人，联系到金日磾。”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孤涂然禄。对呀，季春是不能再回去了，可他认识的皇宫的那些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是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吗？

    在长安城生活的这些年里，为了先立足后发展，为了笼络各色有用的人物，星月门可谓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别说平日里的情感投资了，就是金银财宝大把大把地花费了很多很多。

    如今，事到临头，只靠星月门的人明显完不成这项任务，是到该启用这些人物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在长安城这个不热也不冷的八月的夜晚，孤涂然禄与呼衍弥坐在同春楼一间很雅致的屋子里，一边喝着香茶，一边很周密地谋划如何才能够很快地完成右贤王交付的重任。

    直到更深夜静的时候，两人才谋划出了一套很完整周祥的行动方案。

    “呼衍老弟，如果事情成功了，我会向右贤王推荐你的。”孤涂然禄很满意地笑着说，“在星月门，你是个人才。”

    呼衍弥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用谦虚的语气很感慨地说了一句大实话。

    “我能有今天，还不都是大当户你提携的结果？如果没有大当户你，我至今还在荒凉的大草原上，像老鼠一样忍饥挨饿呢，哪有我呼衍弥的今天？”

    当初，右贤王且鞮侯创建了谍报组织星月门，经过一番考察，提拔自己的心腹孤涂然禄担任了该组织的首领。

    时间不长，孤涂然禄也将自己的旧部呼衍弥调来长安城，又见其比以前更加伶俐会说话，心中很满意，就让他担任了同春楼的大总管，成为了仅次于自己的二号人物。

    “呼衍老弟，你我两人可是串在一根线上的蚂蚱，生也好死也罢，福也好祸也罢，以后都紧紧绑在一起了。”

    孤涂然禄很感慨地说完这句话，就听楼下响起了一阵激烈的吵闹声，不由得一愣，两眼流露出浓重的疑惑与高度的警惕混合在一起的复杂目光。

    半夜三更，怎么还有女人胆敢闯进同春楼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