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风喜欢竹,萧鹤炎便大兴土木换了兰渚佳期原本的雕梁画栋,全部改成竹屋竹chuáng,贴上符咒让它们始终维持着原本的草木清香。 应长风要看鱼,萧鹤炎便去市集jīng心挑选鱼苗放入溪流中,又施术无限放慢水流速度好让他观赏。 萧鹤炎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修道之人大都简单为主,底下的弟子以谢雨霖为首就颇有微词,哪怕最后习以为常了也仍是觉得麻烦。 而麻烦中的麻烦便是沐浴一事。 应长风重伤初愈,除了一叶浮萍的天地灵气外还需以自然山泉水而成的温泉休养。而翠微山上的泉水都极为冷冽,惟独最偏僻的山脉dòng府中有一眼温泉。萧鹤炎为他在兰渚佳期修筑汤池,定期遣人专程打回温泉水供其沐浴,可说宠到极致。 好在应长风这人并不挑三拣四,万年不变的脸色看不出喜怒。时间久了,山中弟子对他也渐渐不再多话,之前什么“续弦”“老夫少妻”的说辞随之烟消云散。 萧鹤炎多宠应长风,萧白石都知道。 但仍挡不住他隔三差五就要去偷偷看应长风几眼。 他被抓过一次现行,刚从兰渚佳期离开便碰上了萧鹤炎。令他意外的是父亲只让他以后别再冒犯了公子,言下之意是别来了,其余责罚一概没有。萧白石嘴上答应得挺好,背后依然不改,阳奉yīn违用到极致,无非仗着萧鹤炎不会真的罚他。 虽说修道者不讲求香火传承,可他毕竟是萧鹤炎的独苗苗。 在应长风之前,萧鹤炎有过一个道侣。二人也曾感情甚笃,琴瑟和鸣,对方意外身亡后萧鹤炎便独自抚养萧白石长大,至今从未对他有过一句重话。 旁人怎么说应长风和萧鹤炎的故事,萧白石无所谓,他只知道父亲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他对谢雨霖解释,以此来证明父亲无非一时兴起。 谢雨霖听罢大笑道:“白石弟弟,你都快一百岁了。于师尊而言,长生寂寞,如今想要从应长风身上找个慰藉不也理所应当么?” 萧白石被这么一说,甚至无法说服自己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过得一天是一天。 此时他仍痴痴看向应长风,心下明白对方也知道他在此处。每回他都会让应长风发现自己,但对方好似并不在意被一直偷窥。 从白昼到入夜,萧白石都不曾离开。 他蹲在花径之中,借那些花朵为掩护,看应长风发了一天的呆。应长风不说话,他也没有多的动作,偶尔鱼儿摆尾,落花láng藉,除了第一眼,应长风不会再看他一次。 直至萤火点点,兰渚佳期变了模样,萧白石才从花丛中站起来。 长身玉立的青年随意散了发辫,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同他对视。几个呼吸后,应长风仍没有移开视线,萧白石想:这就是结束了。 “天黑了。”应长风说。 萧白石听这三个字已经入迷,日日夜夜,应长风只会这么委婉地提醒他该离开了。他声音低沉,如深渊中的一句叹息,传入萧白石耳中,又成了一场惊天动地的chūn雷。 他连忙朝应长风笑:“哎,知道了,这就走。你……你早些休息!” 言罢,应长风收回视线,淡淡一颔首算作送别。他转身回到竹屋,外间萤火黯淡,纷纷从窗缝飞入竹屋,化为掌中的一簇烛光。 再过不久,烛光也熄了。 萧白石在这时才会走,他重新锁好结界,下山时情不自禁回头望了一眼合拢又消失的金色穹盖。他想父亲很快就回来了,不该这么频繁地来此,不舍地反复雕刻应长风的眉眼,突然记起谢雨霖告诉他的秘密—— 有一回谢雨霖来兰渚佳期为师尊送药,正好远远看见萧鹤炎饮多了琼花酿,半梦半醒间,携着应长风的手喊出了别人的名字。 “辛夷,辛夷……”他这么喊着。 应长风不答,萧鹤炎自己又醒了。 他看向两人握着的手,苦笑片刻放开,道:“我忘了,你终归只是长得像他。” 作者有话说: 为避免站逆,俺再次qiáng调应长风是攻,他名字都在前面(′?ω?`) 第3章 翠微山上 之后两天,萧白石短暂地消停了。 谢雨霖不放心,生怕他又去冒犯了师尊的道侣不好jiāo差,暗中去过萧白石的住所,发现对方一如既往地无所事事后总算放心。 萧白石早知谢雨霖来过,待他离开后才草垛中站起身。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株灿烂流光的大树下,只一伸手,树梢便落下一只圆滚滚的红雀站到了手指上。 他与那红雀道:“你说,长风公子当真也倾心于父亲吗?” 红雀扇着翅膀,萧白石蓦地喜笑颜开:“是吗?我也觉着不太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