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凝恍然,毕竟她顶着的是王氏的模样,别人不知内情,万一当作王府丑闻传开,此人最好面子,怎容得这些风言风语,想来禁止王氏出门也是这缘故。 杨缜道:她虽没错,却与此事有关,否则那妖孽为何偏偏借她的容貌?” 一个人若无非分之想,麻烦怎会找上门,可见那下人早已对王氏有觊觎之心,狐女才会变作王氏的模样去引诱他,有人敢打自己小妾的主意,红凝这才明白他为何发怒,于是岔开话题:既然是府上的人,查起来也不难,只要找到他,或许就能打听出……”她忽然停住,伸手指着不远处:那是谁?”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杨缜似明白了什么,倏地沉下脸:站住。” 那人穿着青衫,书生模样,本无jīng打采朝前走,陡然听见人呵斥,顿时吓一跳,看清之后忙过来作礼:王爷。” 杨缜打量他:你不是府里的人。” 那书生不敢抬头,恭敬回道:草民钟文才,前日来探亲的,赵兴赵侍卫正是草民的表兄。” jīng神委顿,目光不似常人清明,与中了媚术极其相似,红凝越发怀疑,面上却笑道:怪不得眼生,我看钟公子气色不太好,可是住得不习惯?” 心中有鬼,钟文才含糊了几句。 男人更清楚男人的毛病,杨缜看他这副模样,心底早已猜出大半,冷笑着正要说话,忽听得背后传来王氏的声音。 王氏扶着丫鬟匆匆追上来:王爷。” 杨缜怒道:不是让你好生歇息么,出来乱走,成何体统。” 不明白他为何发火,王氏垂眸:王爷方才忘了披风,妾身看天冷,王爷或许要出门,就赶着送来了……”说完示意丫鬟递上披风。 杨缜愣了下,面色略缓:不必,你先回去歇着。” 王氏答应,带着丫鬟回后园去了。 红凝一直在留意钟文才,自王氏出来他就开始发呆,此刻更似失了魂,一时更加确定,原想着取毕秦的内丹替他解了媚术,可转念一想,她又打消了这念头:钟公子?” 钟文才回神:那……那是……” 杨缜脸色差到极点,正要发作,却被红凝抢先道:王爷既有要事,还是别再耽搁了。”转脸朝钟文才笑:钟公子且忙去吧。” 钟文才满脸疑惑,诺诺地告退。 杨缜看她:本王的事,你倒很喜欢作主。” 红凝坦然:无凭无据,王爷想要拿他怎样?以王爷的身份,就算冤枉谁也没人敢作声的,冲女人发火更不算什么。” 杨缜淡淡道:既这么聪明,说话怎的不知道讨人喜欢。” 红凝笑:民女天生不讨人喜欢。” 杨缜拂袖便走。 红凝忙道:王爷留步。” 杨缜不理会。 红凝上前拉住他:王爷且慢,民女当真有要事商量。” 看看她的手,杨缜忍怒:口口声声自称民女,却敢qiáng留本王,本王看你是越来越放肆。” 他不计较是顾及身份,自己也不能太过分,红凝明白这道理,放开他,难得陪了笑脸:民女不是担心王爷只顾恼怒,忘了正事么。” 怒气逐渐消退,凌厉的眼睛反露出一丝笑意,杨缜道:你打算怎么做?” 红凝毫不迟疑:探出那妖女的底细,再设法对付。” 杨缜道:怎么探?” 钟公子是中了媚术,不如从他身上着手,”红凝取出两道符,将这两道符烧了令他服下,我自有办法,这事对王爷来说很容易。” 杨缜接过符:又拿人作饵?” 红凝道:不拿他作饵,他必死无疑。” 杨缜转身正对着她:你如今法力尽失。” 红凝也看着他,语气平静:那妖孽是九尾狐,三味真火炼人魂魄,所以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我们难逃一死,不但死,而且连魂魄也要灰飞烟灭。” 杨缜愣。 红凝笑道:王爷若是怕,后悔还来得及。”不待杨缜作色,她又迅速敛了笑,正色道:此事稍有不慎便凶险万分,王爷带兵上过沙场,自然不怕,民女却怕死得很,现下没了法力,只能用符探一探消息,还望王爷做得隐秘些。” . 月色不如昨夜晴朗,勉qiáng也能看清楚,时近三更,园内一片沉寂,假山旁果然有个人影在焦急等候。 不远处的阁楼上,红凝站在窗边yīn影中:果然是他。” 杨缜紧抿着唇。 红凝道:那并不是王夫人。” 杨缜冷冷道:混帐奴才。” 察觉他神情不对,似有杀机,红凝皱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仰慕佳人并不算死罪,何况那妖孽对他施了媚术。” 杨缜看她一眼,轻哼。 听出鄙薄之意,红凝道:爱美之心乃是人之常情,王爷若怕玷污了尊府,民女走就是。” 杨缜道:你以为你走得出去?” 红凝听得好笑:王爷竟要仗势欺人,qiáng留我不成?” 杨缜道:那又如何。” 想不到他这么说,红凝反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杨缜看着她,怒气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丝戏谑:如今你法力尽失,武功也未见高明,本王果真要欺负你,你又能怎样。” 红凝不语。 杨缜道:数次冲撞本王,该当何罪。” 红凝微笑:先前不知王爷身份,多有冒犯,但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莫非王爷真要民女磕头赔罪不成?” 杨缜面不改色:也好。” 红凝怎会真的磕头赔罪,只得gān笑两声:哪有客人给主人磕头的道理,王爷少不得多包涵些。” 杨缜道:全无诚意。” 红凝无奈:王爷一定要降罪,民女的确无能为力,但王爷绝不会仗着身份欺负一个弱女子,做出这等卑鄙无耻有失身份的事。” 杨缜道:好厉害的嘴,你是弱女子?” 红凝不答。 杨缜看了她半晌,慢悠悠道:爱美之心,的确是人之常情。” 红凝意外。 杨缜上前一步,朝她俯下脸:既是人之常情,本王自然也难免。” 他有意压低了声音,气氛莫名变得暧昧,月光斜斜she入窗户,看着那张俊美的似曾相识的脸,红凝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谁知就在此时,身上传音符忽然有了动静。 二人一愣,同时转脸望去。 不知何时,假山旁已多出道白影,与先前那人抱在一处。 输与赢 传音符被放到桌上,那边喘息声笑声时断时续,动作十分激烈,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越发清晰。 昨夜的场景重现,加上回想起后来发生的事,二人未免尴尬。杨缜移开视线,缓步过去往椅子上坐下:等什么,还想看?” 无意撞见一次,就被当成了偷窥的女流氓,红凝暗悔不该答应让他来看,硬着头皮问:那符已经让他服下了?” 杨缜冷着脸不答。 清楚此人的办事手段与效率,红凝知道问了废话,于是定了定神,也过去坐下,取出那段金色桃枝,还有另一道符。冥思苦想这么多天,对于现状,她并不是全无办法——毕秦的内丹是修炼千年所得,自然带有天地灵气,如今自身先天灵气被封,正好借来用,当然作用不大,可使几张小符足够了。 红凝抬手点燃那符。 符纸燃尽,纸灰却不散。 杨缜看得惊异,正要说什么,却被红凝止住,只听她开口问:夫人究竟是哪里人氏?” 片刻,传音符里钟文才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夫人究竟是哪里人氏?” 杨缜这才明白,先前哄钟文才服了两道符,其一是传音符,另一道竟是作这种用处,她想控制钟文才,通过他的口去套那妖jīng的底细,而只有将符放到他腹中,才能瞒过那妖jīng。 狐女果然并没有发现异样,虽说她变作王氏的模样,却并不清楚王氏的底细,不过对方既中了自己的媚术,她便毫无防备,随口道:妾身自然是重州城的人。” 声音软媚,杨缜听得心中一颤,立即道:重州城何处?” 狐女笑道:西河街。” 更确定不是王氏,杨缜沉声:西河街哪家?” 见他问得多了,狐女也警惕起来,道了声亲亲”:你我只管乐罢,总问这些个事儿做什么。” 红凝怕她生疑,忙道:小生白天好象在王爷府上见到了夫人。” 这理由十分充足,狐女不再怀疑,仗着媚术柔声哄他:你认错了,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多着呢……” 红凝将手一挥,传音符便没了动静。 杨缜轻轻吐出口气。 红凝道:白天钟文才那样,我就猜他肯定不知道王夫人的身份,果然如此,想是他当初无意中在哪儿看见王夫人,心生仰慕,然后被这妖女窥破,才幻化了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