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行了小半日,隐约见到寒月峰上那冰雪城池显现在视线所及之处时,方才召出来世之刃,柔声问道:"你可查到主枪在何处?" 来世之刃自被五行之jing火烧灼一次,便有些萎靡不振,沉眠时久,同展长生jiāo谈却愈发稀少。此时那小人亦是立在展长生手中,垂目道:"不在那山中,被封印得严密,查不到下落。" 展长生眉峰紧蹙,这却同他预料的相差无几,故而并不如何失望。木简升高,他取出隐形腰带系上,便径直靠近了天眠城外。 那城门巍峨,雪白晶莹,足有百丈高,一众妖修同凡人相安无事,列队等待验了身份玉牌后入内。 展长生看得分明,便趁那卫兵大喊放行时,利落窜入门中。 高山上冰雪肆nuè,那卫兵同入城的修士只当是一阵无关痛痒的风雪刮过,果真无人察觉。 展长生入城之后,依旧潜伏藏行,如此过了七八日,终是寻到了机会。 某日香贤圣宫遣人造访后,留朱便大发雷霆,过了片刻,便独自回了寝宫。 她将寝殿内侍女尽数赶出殿外,就连雪诗也不留。 而后谨慎进入一间狭小厢房,左七右三,在墙上绘出一片全然无法辨别的复杂图形。厢房石板地面便悄然滑开,露出一个冷气四溢的方正入口,青石阶蜿蜒向下,其内透出青白寒光。 留朱拾阶而下,全然不知身后有人跟随,须臾便穿过狭长过道,进入一间封闭石室,她再度开启阵法,石室地面竟又滑开,露出愈加森寒的入口。 如此反复了九次,方才进入一座冰天雪地的圆形冰晶大殿之内。 殿中空无一物,唯独有一个冰雪巨茧悬停空中。莹白冰雪中,隐隐有一条狭长yin影横桓其中。 展长生心头狂跳,喉咙发gān,连指尖也颤抖不已。他却不敢耽误,再度在入口处布下封锁阵法,正布阵时,腰带失效,留朱乍然见殿中有人,立时施法,数百冰晶如剑雨袭来。 展长生却早有准备,身形一晃,手掌间青光闪烁,曾被照空用来捆住许文礼的缚灵索灵活缠绕上那公主娇躯,顿时将她绑得结结实实。 留朱奋力挣扎,竟发现那缚灵索能困住丹田灵力,全然挣脱不开。顿时面色惨白,颤声道:"你、你待如何?" 展长生却不看她,只靠近那巨茧,距离尚有一丈,便觉冰寒刺骨,仿佛连神魂骨髓也要一并冻结。 他只得将金莲子握在掌中,唤道:"师兄……" 那来世之刃却过了许久,方才断续道:"九十九座……万年雪山,化不掉。" 原来那日里留朱同几个同谋协商未果,魔枪原主又逃脱,只得退而求其次,先将斩龙枪封印在雪山茧中,再各自去寻上古阵法器具,设法令这魔枪降伏。 这雪山茧看似不过一间房屋大小,实则是以九十九座万年不化的极寒雪山压缩而成。质地紧密、冰寒无双。 以冰克火,乃是最粗bào的手法,展龙被困其中,不知受了多少苦楚。 展长生怒极反笑,微微扬手,冰晶受了驱动,化作数条莹白绳索,将留朱悬吊半空。 那青年修士面上不见戾气,眼眸却极黑极深,问道:"如何破解?" 留朱怒道:"你这宵小,竟敢擅闯公主寝殿,若是放开……" 展长生不愿听她废话,又喝道:"如何破解?" 留朱柳眉倒竖,面色铁青而森寒,冷笑道:"我若不说,你要对我一个弱女子动手不成?" 展长生道:"我非君子,亦非圣贤,公主亦非弱女子,如若一味逞qiáng,莫怪我冒犯。" 留朱便圆睁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秋瞳,娇声道:"仙师慈悲,饶了我吧。" 她嗓音娇媚,婉转缠绵,此乃雪狐天生魅惑的技巧,闻者莫不心神激dàng,为她之命是从。 怎奈今日却碰了铁板。 展长生全然不受她影响,只取出一个如指头般粗细的狭长玉匣,轻轻推开匣盖。留朱视线扫过,顿时惨然变色,怒道:"你敢!" 那玉匣中有无数根发丝般粗细,朱红色草jing,此时犹如活物般,一头漂浮,四处打探,只需碰上血肉,便要立时钻入其中。 正是昔日展龙为他展示,用来炼化傀儡的自道jing。 展长生冷淡道:"想来公主也是识得自道jing是何物,自然也知晓这邪物若是侵入经脉是什么滋味。公主,容我再问一次,这雪山茧如何破解?" 留朱面色惨白,扫一眼巨茧,再看一眼玉匣,终是咬牙道:"无法可破!" 展长生眉头微皱,仍是一抖玉匣,便有数十根细长草jing碰到留朱雪白皓腕 ,顿时jing神百倍,钻入皮肉下。 留朱只觉无数烧红的钢针刺入皮肉,竟一路钻探,剧痛自手腕窜过整条手臂,终是惨叫出声来。 第44章 杀 公主寝殿,名唤拢玉,此时人人摒息静气,守在殿外不敢擅动。 雪诗清点了巡逻侍卫,见大殿依旧紧闭,不觉皱起英挺细眉,却知晓公主每次同那几方势力会面后,便要独处上一些时候。她便估算时间,命侍女先预备下沐浴香汤,以备公主出关时享用。 雪诗自然料不到留朱此时正在她足下百仞的寒冰宫中,凄厉惨呼,不成人形。 展长生见那美貌女子哀婉泣鸣,面无血色,娇躯颤抖,犹若一枚凛冬枯叶,瑟瑟栖息枝头,被折磨得气息奄奄,目中便流露些不忍,"公主何苦这般折磨自己?普天之下,神兵利器何其众多,为何偏偏要抢夺他人之物。只需解开雪山茧,释放斩龙枪,我这就远走高飞,绝不出现在公主面前。" 留朱心头暗骂这无知小子,面上却仍是娇娇弱弱,楚楚可怜,一双清澈泛红的眼眸娇怯怯抬起来,望向展长生双眸,"求仙师饶了奴家,奴家当真不知晓……" 展长生被她chun水般眼眸晃得险些失神,眉心骤然一痛,方才醒觉,暗道好险,面上却愈发冷笑,"到了这时刻,也不忘施展狐媚之术,留朱,你不知好歹。" 他后退两步,又取出一支狭长玉匣,这次却是整匣掷在留朱那胭脂色的华贵宫裙上。 留朱骇然变色,尖叫声变调刺耳,只一味挣扎。难以计数的朱红自道jing密布宫裙,蠕动攀爬,最后蜿蜒钻进她luo露在外的肌肤中,自手指、手臂、脖颈各处。 仿佛无数火红钢丝在血肉中钻探,吞噬经脉,留朱痛不欲生,终是在惨烈嘶喊中,化作一头四尾的雪狐,唯有眉心一团菱形的火红毛色,仍旧被缚灵索绑得解释,一面挣扎翻滚,一面惨烈嘶叫。 展长生两世为人,也不曾对旁人下过如此辣手,眼下却只紧扣手指,压抑心头恻隐,冷漠看那雪狐。 他又缓缓取出第三支玉匣,嗓音冰冷却坚定,又道:"待这邪物噬尽经脉,公主今生又如何证道?莫非要去何处夺舍不成?"话音才落,仍将玉匣扔在雪狐身上,成百自道jing再度汹涌而出,往雪狐毛皮稀少处钻入。 那雪狐着实痛得狠不能死在当场,凄厉惨叫回dàng冰宫,就连那硕大的雪山茧也随之微微颤动。它见展长生毫不犹豫取出第四支玉匣时,终是觉出了几分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