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啾啾勾了勾唇角,在原主的记忆中,这铁栓子好吃懒做,从来不肯好好跟其他半大孩子一起在草堆里找野菜野果,徐莲又惯着老李家这根独苗苗,家里的活计都是女娃跟她做,之前他还因得五谷不分闹过洋相呢! 原主哥哥得了鸽蛋,宝贵的很,一直用衣服包着,连他亲妹妹都没给看一眼。 本来只想诈他一下,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如此废物! 躲在后面看了半晌的段翠柳见时机到了,轻轻拍了拍孙女的肩膀,缓缓上前。 “小娃不懂事,让老婆子我来说吧。” 段翠柳是家中长辈,在村里说话也还算有些分量,由她来说,也落不到个欺负小娃的名声。再说她帮着社区当志愿者的时候,可没少对付这些泼皮。 “我们家大牛前些日子从草坑里摸了两个鸽子蛋,铁栓子想要倒不打紧,可也得懂懂规矩。” 段翠柳清了清嗓子,把手里的白布包打开,里面正放着从碗里捞出来的莽草。 “大伙看看,这是铁栓子给我们家大牛的,说是加在汤里,可以更好。” 村民好奇地探头望去,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这不是村里毒老鼠的莽草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村民大多性子耿直,有脾气暴的直接一把扯着铁栓子的领子给他拎了起来。 “铁栓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铁栓子毕竟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被这么一下顿时两股战战,话也说不利索。 “姓王的,你干嘛呢!” 尖利的女声由远处传来,一个挽着头发的妇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一把将铁栓子拉到了身边。 铁栓子一看到亲娘,现在是真的嚎了起来。 “娘!他们欺负我!大牛还抢我的鸽子蛋!” 铁栓子的娘徐莲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泼妇,见徐莲来了,围观的人群都自觉后撤了几步。 徐莲一听自己的大儿子被人欺负了,双目一瞪,恶狠狠地环视了一周。 “一群大男人欺负个孩子,真是不知羞!” 刚刚出头的汉子看不过眼,愤愤不平地开口:“我说老李家的,你家的小崽子给人家家里下莽草,想要药死人家呢!” “什么莽草!”徐莲瞥了一眼段翠柳手里的东西,冷哼一声,“指不定是他们家小孩从哪儿捡来的呢,想赖到我们栓子身上!再说了,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不也没一个咽了气儿的吗?” 田啾啾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看向铁栓子的褂子。段翠柳定睛一看,上面果然少了一块布料。 这下子她更加有了底气,笑呵呵地扯起那包着莽草的布料,隔空比划了一番。 “我怎么看这碎布头子这么眼熟,像是你家铁栓子身上的东西呢!” 徐莲惊了惊,看向自家儿子的衣角。 她说这个傻东西衣服怎么少了一块,原来是用到这了。 “那怎么了!”徐莲叉着腰,将铁栓子挡在身后。 “我们家栓子还小,不认得莽草不也正常。” 段翠柳嗤笑一声:“这莽草可是村长亲自派发的,我怎地记得当时你家铁栓子是和我一起领的?” 这个老不死的! 徐莲狠狠剜了段翠柳一眼,耍起了无赖。 “我不管,指不定是你那手脚不干净的孩子扯去的!” 她眉毛一挑,尖着嗓子说道:“我说田大业,你要是连个孩子都管不好,就趁早把这两个小东西发卖咯,省的你这老娘死了都没钱买棺材!” 饶是田大业这好脾气的男人,听了这话也想去揍人了。 田天宇更是按奈不住,脚上使了些巧劲,照着她的屁股就是一脚。 徐莲被踢了个趔趄,只觉得屁股火燎似的疼。 她借势往地上一倒,哭天抢地地叫嚷了起来。 “哎哟!打人了!小畜生连我都打哦!” 一旁人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人家不过是个七岁的娃娃,你扯衣服可不管用啊!” 村里的男人没一个敢跟徐莲吵架,这老泼妇每次吵架就扒自己衣服,说人家非礼她,男人们都怕惹一身骚,便谁也不搭理她了。 徐莲此时真是有苦说不出,这看着瘦瘦小小的娃子,怎地会有这么大的劲儿! 她原本只是想讹上这家子捞点好处,没想到现在是真的疼痛难忍,忍不住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田啾啾怕她赖上自家,连忙天真地扯着田天宇的手:“哥好厉害,一脚就把莲婶子打得起不来,原来你真的是孙悟空转世呀!那能不能给我变个小鸟看看?” 众人又哄笑了一阵,更加不在意小娃娃的淘气,只当是徐莲演技更精进了。 还有那好事地带头问道:“哎哟老李家的,你这伤得可不轻啊,还不得让大牛家给你赔头牛啊!” 原本是句讽刺的话,谁知徐莲这不要脸的打蛇随棍上,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也不为难大牛家,只要把那两枚鸽蛋还给我们,再加上一斗粮,我便不追究了。” 那人也没想到徐莲如此脸厚,一时间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都让让,村长来了!” 一声惊呼打破了僵持的氛围,村民们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等着看村长如何断度。 一个穿着细布短衫的中年男人蹙着眉头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娃子。 这就是村长陈山根了。 田啾啾把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娃子身上,那男娃子是村长的儿子阿生,看上去眉清目秀的,生得极好看,但双目无神,神情呆滞,据说是难产落下的病根。 见田啾啾看着自己,阿生咧了咧嘴,憨憨地笑了笑。 田啾啾跟着导师去过不少山村行医,也见过不少因着生产环境不好落下病的幼儿,对于这种病人并没有什么歧视,便友好地回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不知是不是错觉,田啾啾觉得那小傻子琥珀色的眸子好像更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