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揽月亭中兰子卿震惊至极,失 魂落魄的模样,夙丹宸如遭重物锤击般心里剧痛。 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子卿,你为什么要这样狠毒,硬是要逼死含烟姑娘! 醉花了的桃花眼里满是泪水,眼角变得通红。 割袍断义,我伤透了你的心,你又何尝不是伤透了我的心…… “殿下……应大人还在门外等候。” 阿欢看着他这副模样,鼻子一酸。 夙丹宸趴在石案上,摆了摆手,低低哑哑地说:“便说本王已经歇下,请他回去吧。” 自己明明已经同子卿恩断义绝,为什么还要听他的话,不再见应大人? 醉倒在案上,泪眼朦胧的桃花眼模糊地望向墨蓝色的天穹。 却是无解。 谁知一连数日,都传来“应大人来访”的消息,夙丹宸一连回绝了五次,终于在第六日,打了一个酒嗝,扬起两颊酡红的面容,昏昏沉沉地说:“请他进来……” …… 几日后,夙丹宸进宫请安,贵妃娘娘宫里先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锦袍小人,看见他时,精致的小脸一喜,奶声奶气地唤:“三皇兄。” 夙丹宸呆了呆,喜道:“十五皇弟……” 这小人正是炀帝最小的十五皇子,夙安祈。 夙安祈乃是皇后所出,与太子夙玉乃是一母同胞,偏偏他不喜欢往太子宫里跑,反而更喜欢他同父异母的三皇兄以及常常给他糕点吃的梨贵妃,所以隔三差五,夙安祈便会偷偷来贵妃宫里请安。 夙丹宸对自己这个小皇弟亦是百般疼爱,常常从宫外带一些有趣的玩意给他,只是此刻,他心里痛苦不已,没有闲心玩笑,匆匆与他话别,进了贵妃的宫门。 梨贵妃闻到他一身的酒气,重重叹了口气。 “宸儿近来可是有心事?” “母妃多虑了,儿臣……并无心事。” “母妃的病,可好些了?” “……好了许多” 母子二人各自心事重重。 宫外忽然天色转- yin -,不一会儿,- yin -云密布,狂风大作,大雨顷刻间从天而降。 夙丹宸请过安后,从侍女手里接过宫伞,往宫外走去。 撑伞来到一排杨柳树前时,见雨中杨柳依依,不免想起当日自己被父皇罚跪在御书房前的杨柳树下时,也下了一场大雨。 是子卿……为他遮风挡雨。 这样想着,眼前恍惚出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身影。 大雨蒙蒙中,一道单薄如雾的紫金身影从中走来,那身紫金官袍已经被大雨打- shi -,墨发玉颜上尽是冰冷的雨水。 那人却丝毫没有躲雨的意思,不管不顾,坚定地朝夙丹宸走来。 夙丹宸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最后在自己身旁停下。 隔了隔,在大雨中拱手低下雅致的眉目,疏离淡漠的声音缓缓响起。 “臣兰子卿参见三殿下。” 第91章 一病不起 “免、免礼……” 夙丹宸握伞的手一僵, 桃花眼担忧地看着立在雨中,紫金官袍尽- shi -的人,咬了咬唇, 握起他的手, 将手里的伞交了过去。 自己在大雨中沉默地转身离去。 身后响起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 “殿下既已同臣恩断义绝,又何必再来管臣死活。” 夙丹宸停住脚步, 僵了半响,低低道:“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 兰子卿墨眸里略过一抹惊喜之色, 撑伞追了上去, “既然如此, 殿下为什么要……” 话被夙丹宸黯淡的声音打断。 “可我也无法原谅你……你这样狠心逼死含烟姑娘……” 兰子卿墨眸里幽幽暗暗,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犹豫了许久后, 菱唇缓缓吐字,“逼死柳含烟的人并非是臣,而是殿下你。” “你说什么?” 夙丹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兰子卿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怜悯叹息起来。 “若非殿下在御前莽撞求婚,又怎会惹得圣上龙颜大怒, 硬要置柳含烟于死地。” “你胡说!” 夙丹宸瞬间白了脸色,水润微丰的唇变得颤抖起来,“父皇……父皇不会这样狠心……” 兰子卿将他这副模样看在眼里, 心里一痛。 他早已料得一旦戳破这背后的实情,必定会惹得他伤心痛苦,若非万不得已,他怎么忍心看着他痛苦。 事到如今, 他不得不说。 “殿下,圣上既是你的父皇,也是这一国之君。堂堂一国之君,又怎么会容忍皇家与一个卑贱的青楼女子纠缠不清,叫天下人耻笑。” 注视他的目光变得那样轻柔,说出来的话却又那般无情。 “无论如何,柳含烟都必死无疑,臣只是做了那个人。” 晴天霹雳! 夙丹宸如遭雷殛般,僵在原地半响。 脸上身上全是雨水,冰冰冷冷成一片,寒意从脚底钻出,直钻入他的五脏肺腑。 耳朵里一直回响兰子卿那番无情的话。 无论如何,柳含烟都必死无疑。 害死含烟姑娘的人,是殿下你。 心痛得几乎没了知觉,久久回不过神来。 是他害死了含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