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他现在我这儿,他对自己的事情全忘了。” 费南哈哈大笑:“这小子又失忆了?嗯,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蓝田惊道:“他失忆不是第一次?” 费南:“他脑子里有个清理机,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己启动,把他的记忆像垃圾一样扔出来。从小到大,也不知道多少次了,不过这小子脑子好得很,就算不记得也活得好好的。而且,人会忘记是好事儿,这样他能快乐点儿。” 蓝田想了想,问道:“他离开那么久,你们也不找他?” 费南瞪大了眼睛:“找他干什么?他常常自己跑出去,玩够了就会回来。他本事很大,死不了,倒是我们这里,没他的话要清净好多。你看到我们礼拜堂的彩玻璃了吗,原来都是几百年前从葡萄牙运过来的,现在一块都没了,都是他干的好事儿。” 萧溪言是建筑迷,心疼道:“太可惜了,这样的工艺,有钱也买不来啊。” 费南叹道:“没错!要不是他家势力大,我肯定要把他吊在柱子上打屁股!” 蓝田:“他姓苗,马陶山苗家的人?” 费南点点头:“他们家是航空业老大,全国有一半的商业飞机都是他们家造的。马陶山三大家族,苗家最有财势儿,我可得罪不起。” 蓝田:“您不是说,能送到这里的,大都是弃儿吗?听说苗家人丁单薄,跟马陶山其他家族不太一样,老猫是他们家哪个旁枝的?” 费南笑道:“什么旁枝?苗以情是苗稀南唯一的儿子,就是说,他是苗家第一顺位的继承人。等他老子上天堂了,他就是苗家的家主啦!” 蓝田和萧溪言都傻了。老猫那德性,竟然是几百亿大财团的继承人? 蓝田难以置信地道:“那他为什么还被扔在修道院?” 费南神父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才严肃道:“这其中的内情,我也不完全清楚,所以不方便说。成年后,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去的。” 蓝田脑子有点混乱,好像哪根神经被电了一下,只觉有什么事万分不妥,却又想不起来。 啊,是了!蓝田问神父道:“你说……他叫苗以情?” 费南:“苗以情。” 蓝田突然全身发冷。这个名字他见过,还摸过----苗以情,可不就是遇见老猫当天,他碰巧看到的墓碑上的名字吗?! 蓝田抚摸着墓碑,阳光从玉兰树漏下来,把碑上的名字和图案照得分明。“苗以情”上面还有一行葡萄牙名字:pedro maia szalavitz. 他站起来,又蹲到旁边的墓碑,上面刻着“苗以舒”。蓝田回头看着他们姐弟,皱眉道:“你们家是什么传统?活着的时候失踪了那么久没人管,却把死的位置给留出来。” 苗以舒慵懒地靠在玉兰树旁,道:“我们祖上都是航海家,成年后四海漂泊,散落在世界各地。无论走多远,死了后都要回到家族的墓地中,所以先留个碑。万一尸体回不来了,这也是个纪念啊。” 蓝田看着整齐的墓碑群,中间有四个碑,大概是落地生根的第一代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回家乡,反而把这里当归属。然后是外面的五圈墓碑,苗以情和苗以舒在最外围,是苗家第五代人。非常不合常理的是,每一圈的碑都是四五个,就是说这个家族每一代的人数都差不多,完全没有繁衍开去。苗以情这一代人有五个碑,以马陶山大家族的标准来说,真是人丁凋零了。 他走到老猫身边,道:“你的家人找到了。记起来了吗?” 老猫望着墓碑,道:“记起来了,我常常在这树下睡觉,这底下的草很软,比床还舒服。” 蓝田:“……” 苗以舒怒道:“你连我也忘了?” 老猫嬉皮笑脸:“不敢。姐,见到你就想起来了。” 苗以舒皱眉:“阿情,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一年见不到你两次,叫你回家吃饭,要环游宇宙一圈才传到你那儿,等你回家都半年了。” 老猫笑道:“姐,我不是失忆了吗,忘了家在哪儿了。” 苗以舒叹了口气:“你不想回家,我也不勉强你。你偶尔也回去看看阿游,她很想念你。” 听到这个名字,老猫表情变了,显然受到了震动。他喃喃道:“阿游……啊,阿游,她还好吗?” 苗以舒道:“嗯,挺好的,前阵子说要学插花,现在做得有模有样的。” 老猫松了一口气,脸上显现了温柔的神情。蓝田看在眼里,非常诧异,心想“阿游是谁?” 此时,费南神父走上了山坡。费南:“老苗!” 老猫盯着神父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老费!” 两人抱在一起,差点相拥而泣。 蓝田:“……” 费南:“你去哪儿玩了,这次去那么久?” 老猫:“我失忆了。” 费南:“你好像一次比一次厉害儿,上次你一个月就找回来了。” 老猫露出困惑的表情:“这次我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 苗以舒在旁边道:“神父,好久不见了。阿情失踪了几个月,也没听你说起。” 费南这才发现苗以舒,赶紧招呼道:“大小姐,”跟苗以舒说话,他态度就庄重多了,他打了个哈哈道:“我倒是想说,但您家里,有人不爱听啊。” 苗以舒神情黯淡,她看了老猫一眼,对费南道:“以后你跟我说就行。别看他快三十了,跟个孩子似的,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费南一副“他不出去欺负人就好”的样子,却也不反驳。老猫接口道:“对啊,蓝田就老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