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花衬衫慢慢褪来, 陈砜眼前是一片白光。

    青年太白了，就那种均匀细腻的白，皮肤没有一点暗『色』和细纹疤印，二十多年的成长没在他的皮囊上留岁月痕迹, 他像一个摆放在玻璃框里的假人。

    桃花开在这片圣洁芬芳的春『色』里。

    细细闻, 能闻到花香。

    有哗啦水声擦过陈砜的耳膜，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发什呆啊, 赶紧给我擦擦。”梁白玉半拢着湿衬衫转过身, 把后背着他。

    两片莹白泛粉的肩胛骨突起, 犹如一振翅的病蝴蝶, 轻轻颤动着, 既灰败，又鲜活。

    陈砜看见了什，体内不安分的信息素瞬间沉底：“背上怎也有伤？”

    “石头硌的。”梁白玉把头发拨到一边，发梢贴着他锁骨, 他打了个哈欠, 带着点鼻音，湿湿软软的很亲昵，“哥, 快一点擦不, 求了，我困啦。”

    陈砜看他那处硌伤，没处理，结痂了, 伤口周围有点肿。

    “为什，”陈砜顿了，“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哪有, 我是防不胜防。”梁白玉『揉』鼻尖，“是意啊。”他回头看眉头紧锁的男人，“啦啦，告诉一个秘密，我体质特殊，不管是被烫了还是被利器划了，只要伤一，那块皮肤就能恢复原样。”

    陈砜眉间的纹路不但没减轻，反而更深。

    “不信？”梁白玉屈指『摸』一自己左肩，“就去年啊，有一回晚上我洗澡，淋浴坏了，温水变热水，我这儿烫得严重了，现在看看，是不是一点疤没了，神奇吧！”

    “不神奇。”陈砜上他炫耀的眼神。

    “这个人没劲，不玩。”梁白玉把脑袋转回去，玩起了自己的头发，“明天什时候有空就什时候过来，过时不候。”

    “知道了。”陈砜捞起盆里的『毛』巾，拧得半干，每种不合常理的现象背后，连着一个黑洞。

    洞里不知道有什。

    一个人吃那多『药』，却是一副轻松健康神态，这有多离奇不用杨玲玲告诉他。

    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又经历过什……

    .

    陈砜给青年擦后背就起身走了，他没有出院门，只是蹲在堂屋的门头底，球鞋抵着高高的木门槛，低头掰扯手上的倒刺。

    一掰就飙一串血。

    蹲了会，陈砜去鸡窝里，把鸡蛋捡了，放在厨房的扁篮子里，他要走，身子停住。

    篮子里的鸡蛋跟他上次来时看的相比，多了很多。

    那个人是不是一个没吃？

    鸡要留到过年吃，鸡蛋也要攒到那时候？

    陈砜抹了把脸，他把锅洞前『乱』糟糟的松『毛』扫到一边，又将灶台擦了一遍，忙完就回到里屋。

    床上的人在睡觉，被子被他踢在了床角，一点没盖，他的睡姿不是蜷缩手脚抱住自己，或者翘腿大咧咧，而是平躺，很规矩的将自己局限在一个范围里。

    他的身上穿着干净的花衬衫和西裤，脚上套着白袜，袜筒拉到脚踝上一寸，两边齐。

    换来的脏衣服放在床尾，叠得很。

    陈砜看青年那睡，有种闷在罐子里的窒息感，他深深喘息： “梁白玉？”

    没有反应。

    “白玉？”陈砜又喊。

    依旧没动静，呼吸的频率也没变。

    床里面的窗户没关，有风往里吹，凉丝丝的。

    陈砜把挂在钩子上的蚊帐放来，塞床被底，压了压。

    做完这个动，陈砜轻手轻脚去书桌前，心拉开了中间的抽屉，他翻到标记为“9”的『药』瓶。

    打开盖子，入眼是一粒粒的黄白『色』胶囊。

    那次他随意打开的这瓶『药』，觉得胶囊有点熟悉，没闻出味道就放了回去。

    这回陈砜倒出来一粒，偷偷放了裤兜里。

    .

    梁白玉被窗户上的敲击声吵醒，他有几秒的茫然，缓过去了才去开窗。

    面雨，赵文骁打伞站在窗，叫他吃晚饭。

    “怎一天三顿叫我去。”梁白玉刚睡醒，头发『乱』『乱』的，他掀了微红的眼皮，“烦人。”

    “我是为。“赵文骁语重心长，“一看就是平时不按时吃饭，才会那瘦。”

    “这就错了。”梁白玉的鼻息里带出一声轻笑，“我回来前，每天是少吃多餐，饮食规律到以拿计时表计算。”

    赵文骁明显不信，当他胡扯。

    “有人看到那个谁，姓陈的从家出来。”赵文骁从伞探头。

    “什姓陈的，他叫陈砜，石头风的砜。”梁白玉，“多衬这个村子啊，我第一次听他字，就觉得有股家乡的味道呢。”

    赵文骁不是很赞同，也没往接：“当兵的退役了？”

    梁白玉眨眨眼：“不知道。”

    “连这个不知道，还跟他来往？”赵文骁的反应不，英挺的轮廓线条蹦了起来。

    梁白玉笑眯眼：“不行吗？”

    赵文骁：“白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跟玲玲不清不白的，又接近……人品上不是很……”

    “再，我就要关窗户了。”梁白玉用的是开玩笑的口吻，不像是真的动，他的眼里没有笑意。

    赵文骁讪讪道：“抱歉。”

    “嘛。”梁白玉把长发拢起来，扎了个马尾，他那双眼又有了能困住人的风情，“晚饭有什菜啊。”

    赵文骁：“是喜欢吃的，还是别过来了，我给端过去吧。”

    梁白玉听赵文骁这，就又缩回了被窝里。

    没叫他菩萨，只让他少装点饭。

    赵文骁没有马上就回自家院子，他转转伞柄，提起了张母，是真的疯了。

    “我跟她了半天，她没反应。”赵文骁挺感慨的，“想当年，她没少带我们去山里玩。”

    梁白玉一脸困『惑』。

    “不记得了，时候大家的关系，无忧无虑的。”赵文骁听他咳嗽，便，“关窗吧，一会我来找。”

    梁白玉把窗户关上，雨点打在玻璃和木条框上面，流道道扭曲的水痕。

    他着玻璃哈口，指尖戳上去，画了个龇牙的笑脸。

    自己比着做表情。

    “满分。”

    .

    第二天没雨了，阴天，梁白玉带伤出门，他拎着被粗布条缠住的篮子把手，慢慢吞吞的去了村子南边。

    村里的房屋构建没规划过 ，这一栋那一栋的，菜地倒是全挪到了一起。

    一家挨着一家。

    梁家也有一块，荒了，这个季节土里还有稀稀疏疏的草，远看就像一个老大的脑袋，『毛』发怜凄惨。

    菜地边的沟里长着水芹，有一把。

    梁白玉先前逛的时候就发现了，当时还没长，现在以锅了。

    “诶，水芹炒什呢，豆干吧。”梁白玉弯了弯腰，他拿镰刀把水芹割掉，握手里，抖了抖上面的泥土。

    “今天我要厨，做两个……不，三个菜。”

    “是有什重要的事吗？”

    “有啊，我生日啊。”

    梁白玉呢喃了会，他哼着京剧直起身，周寡『妇』站在菜地的篱笆，盯着他。

    “婶婶。”梁白玉笑着打招呼。

    周寡『妇』没有表情。

    “这水芹是我家的，我没有偷喔。” 梁白玉闭上嘴，嘀咕着走出菜地。

    梁白玉经过周寡『妇』身边，一个白萝卜被布满细伤疤的手拿着，递到了他眼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