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之余，她也不得不承认，纪苏说的很有道理。

    以玩弄人心为乐……这，确实是母亲最鲜明的特质之一啊。

    “但医生就这么武断地判定了吗？不需要什么证据，只是靠直觉？这次谈话里，母亲好像也没有对你表现出什么攻击性啊，反倒是你一直咄咄逼人。”

    轻抿下唇，出于女儿维护母亲的本能，雨宫饮月忍不住反驳。

    “不是对我，而是对你。”

    但纪苏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满肚子的反驳都说不出口了。

    “……”

    她张了张口，脸上的血色微微褪去一些，半晌，颓然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我应该没说错吧？”

    纪苏没有看雨宫饮月，他悠然漫步在安静的小巷中，“一个健康家庭中成长的孩子，不会像你一样：神代系般的优秀、孤僻般的独立、自残般的努力、全方位完美的自我标准、内在活泼与外在冷漠的双重割接、对母亲严苛责罚的条件反射式服从……如果没有其他外界因素的干扰，那么显然，你极端人格的成因，都来自你的原生家庭，换言之，你的母亲。”

    顿了顿，他的眼神中又多了丝冷漠：

    “在我看来，你的母亲，不是在养育挚爱的女儿，而是在……制造一台完美的机器。”

    “我很喜欢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止步，他转过身，凝望脸色苍白的雨宫饮月。

    他笑了起来，露出尖锐的牙齿：

    “——小孩子就应该有自己的模样，让他们露出大人表情的家伙，都是活该下地狱的混蛋。”

    “而对于那种混蛋的气味，就算隔着十八层地狱，我也能通通嗅到，何况只隔着一张茶案？”

    “不，不要说了！”

    雨宫饮月紧咬嘴唇，肩膀随纪苏冷漠的话语颤抖，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声道：“我，我能理解医生的心情，我也很感谢医生对我的关心……但，但母亲也是有她的难处的，您并不知道这些年来她一个人为我扛起了多少，也不知道我的觉醒快慢、成功与否究竟代表着怎样的意义……请您不要这样说她好吗？”

    “当然。”

    出乎雨宫饮月意料的是，纪苏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继续漠然嘲讽，而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语气和缓下来：

    “我接手的很多案例里，的确也有因不可抗力、出于善意、而不得不伤害孩子的特殊情况，我能理解，也能认可，所以我只在背地里对你说我讨厌她，表面上不会有任何敌视……随着接下来深入了解她，发现她的更多人格善面，我也会逐步修正对她的评价……”

    “呼，那就好——”雨宫饮月松了口气，她实在不希望医生和母亲之间出现不可弥合的剧烈冲突，毕竟两人都是世上仅有的，一心为她的幸福考虑的……

    等等。

    她一愣，这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开始把眼前这个男人，和她最爱最依赖的母亲……放在同一架天平上考量了？

    这——

    雨宫饮月一时陷入混乱。

    不过，这混乱很快被纪苏的下一句话打断。

    “……说不定，修正到最后，我还真的会爱上她呢。”

    说着说着，笑容渐渐轻松起来，纪苏又轻佻地揉了揉雨宫饮月的头顶，一脸老父亲的慈祥和蔼：“饮月，到时候给爸爸妈妈做伴娘怎么样？”

    “去死吧！”

    回答他的是一击以破碎少女心为燃料的愤怒重拳，接着又是砸到硬物的痛呼。

    就这样，随着“你特喵肋骨是有多硬”的喊声和男人的哈哈大笑，夕阳西下，一大一小的影子在小巷间被拉得很长，很长。

    终于，离别的时候到了。

    “明天办公室见。”

    “永远不见！”

    少女气哼哼地对纪苏做了个鬼脸，但蹦蹦跳跳的背影却还是暴露了她不错的心情。

    像个真正的老父亲一样，纪苏伫立原地，看着青春少女曼妙的背影，嘴角扬起微笑。

    “年轻真好啊……”

    他喃喃自语，挥挥手，转身，走向回家的方向。

    但令人遗憾的是。

    他的步子并没有能踏出几步。

    因为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另一条小巷深处响起。

    “纪先生，请留步。”

    伴随着话音，一阵密集而不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以纪苏为中心，这处静谧无人的小巷交叉处，除去雨宫饮月回家的方向外，三面尽头，清一色穿黑西装的二十多人，迈步而出。

    隐隐，将纪苏包围在中间。

    “……”

    纪苏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嘴角扯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这么快吗？

    竟然连等我离开雨宫宅邸一段距离的打算都没有，真是意外收获的宝贵情报……

    ——雨宫牧之月，你的处境，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许多啊。

    【二次元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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