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名九霄。这小蛇意为青龙。”裘大夫喝了口茶,“我观夫人面相,见她人中如剑,第一胎乃是生男之相。” “先生会看面相?” “只是皮毛而已,手相也会看一点。”裘大夫将茶杯搁在了桌上,“我看世子之相,天纹短,父缘薄。子女宫有异,此生当有两子。二子年纪有些差距,且幼子与你缘分不深。” “两个儿子?”薛南山觉得好笑,“先生这话有意思,容我多问一句,哪个更出色?” “天机不可泄露。”裘大夫笑了笑,“只能说以我所观,长子应该更得你宠爱,而幼子性情与你十分相似。” “先生此言差矣。”薛南山大笑道,“若我有儿子,无论几个,绝不偏心,也定当不会厚此薄彼。没有谁更得宠爱一说。” 裘大夫只笑着不言,垂着眼睛不动。薛南山依然端详着手中的琥珀,看得出很是喜欢。 “时候不早了,我再为世子诊诊脉,就该回去了。”裘大夫忽然道,“劳烦世子让我一诊吧。” 他一边说一边取出软垫,示意薛南山将手腕搭在其上。 取东西时他的袖口微微卷起,忽然隐约露出一小截刺青来,却看不太清楚是什么。 “先生手臂上纹的是什么?”薛南山见了,便随口问道,“倒有点像只猫耳朵。” “确实是动物耳朵,不过却不是猫。”裘大夫为他诊着脉道,“我昔日周游列国,各处风土人情都尽数领略,这刺青是西域一个民族的习惯,用了些特质的草药。我学来了他们的手法,若世子喜欢,我可以为你刺上一个。” “罢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薛南山道,“多谢先生好意。说起来,我只知道先生姓裘,不知道究竟叫什么名字,可方便告知?” 裘大夫忽然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在下名如山,裘如山。”他淡淡道,“触了世子名讳,实在抱歉。” “无妨,先生不必多虑。” 那一日外面本来晴朗,可下午时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薛南山本欲多留他一阵,可裘大夫复诊毕便执意要走,竟也留不住。 薛南山无奈,刚想送他出门,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拦住他,请他去为富池看看。 裘大夫答应了。他查看了富池的伤势,只说无碍,开了几服活血的药,还留下了两瓶云白。 临走时,薛南山送了他两锭金元宝和一袋碎银子,又给了他一把雨伞。他谢过世子,收了下来,放进了药匣中。 裘大夫离开后,薛南山才松泛下来,他吩咐陈忠去耳房给白竺送些饭食,自己则懒懒地倚在太师椅中养神,手里还把玩着那枚琥珀。 那倒流香炉还在烧着香饵,他正盯着看,外面却响起一阵轻柔的脚步声,自不远处徐徐而来。 薛南山抬起头,看到谢云锦换了一身华服进了屋内,发髻妆容jīng致如旧,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见他盯着自己看,谢云锦也不慌乱,只微微垂首行了个礼:“妾身见过世子。” “你都听见了?”薛南山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都听见了。” 谢云锦说着,却坐在了方才裘大夫坐过的位置上,转头去看桌上的纹银香炉。 “好jīng细的东西。”她夸赞道,“这味道也沁人心脾。” “更好的东西在这呢。”薛南山将琥珀轻轻一丢,竟稳稳地落在了谢云锦手中,“回头打个金项圈,你随身戴着吧。” 谢云锦拿起来,仔细观赏了一番。的确十分jīng美,不过……她对此物倒是兴致缺缺。 “虽然裘郎中是好意,但是我一向不爱这些小虫小蛇的。”谢云锦将琥珀放在了桌上,“我看世子很喜欢,不如替我收着吧。” “他指名给你的东西,我可不要。” “夫妻本为一体,是你的或是我的,有何区别呢?” 她这话倒让薛南山哑口无言了。他沉默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夫人还是自己收着吧,我留着也无用。”他叹道,“比起这些东西,我更对那个人有兴趣。” “世子是说裘郎中?”谢云锦问。 “不是他还有谁。”薛南山瞥了一眼香炉,“我总觉得……这大夫有问题。” “他医术十分了得,性情古怪一点也不为过。莫非……世子觉得他名不副实?” “我不怀疑他的医术。”薛南山低声道,“我怀疑的是,他不姓裘。” ********* 裘郎中握着伞柄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小雨淅淅沥沥下着未停。他持着油纸伞,拎着药匣伫立在一处巷子里不动。 雨滴敲打在伞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前方。 在他面前站着三五个穿着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都持着刀不动。那刀刃寒光闪闪,像是淬了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