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为不服,一口怨气埋在心底支撑着她,让她绝不愿就此死去。 倘若有一把火,她要点燃天际的云彩,要将这方圆地烧得火热,烧得通明透亮。 却正是这一念,她丹田之处,似燃起一点火种,一丝暖流,顺着经脉游走。 她的魂灵,又重重落回苦痛的身躯。 或是她没了动静,毒蛇焦躁的情绪得以平复,虽有毒蛇盘曲在她身子上,却无毒蛇再噬咬她。 她身上仍是万般疼痛,血液似被冰冻,仍觉得苦寒难忍,连呼吸也极为苦难,她知道这是蛇毒深入骨髓了,她纵有一身内力,只怕也难逃一死。 她无法动弹,只能瘫在地上,让那些毒蛇似爬过一旁堆积的白骨般爬过她的身躯,她阖上眸子,努力回忆沈仲吟曾在她耳畔念叨的内功心法。 沈仲吟的内功至阳,极其霸道,可克制这yīn寒之物。 确乎有效,方才她只是求生的意志使然,无意之中运起那套内功,便觉得冰封的丹田浮现一点温热之气。 gān元宗的内功心法温和,若非大成,有数十年的功力,也难以将这寒毒压制下去。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若是想在这寒毒之中生存下来,沈仲吟的功法更为有效,也更快捷,或许能在她变作一具僵冷的尸体前达到成效。 如今只得依靠这一点火种。 第28章 野草 万事开头难,她虽有根基,但xué道被封,又兼内伤,要修炼沈仲吟这门功法,并非易事。 好似上了cháo的火石,死命也打不出火来。 死气如一层薄纱,在她身边飘拂,时远时近,仿佛她一个粗心,便会被其笼罩,坠入无间地狱里去。 求生的意志猛烈燃烧,让她不顾寒冷与疼痛。 蜷缩在丹田的一股热气,似一道霹雳,撕开黑暗的道路,在她经脉里运行。 那感觉如同一支尖锐的银针冲击细小脆弱的经脉内部,将冰封的经脉生硬地刺出一道口子来。 这体内的疼,碰不到,摸不着,又尖又锐,又酸又灼。 楼镜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却又丝毫不敢停下,一鼓作气,只怕停下,这气便衰竭了,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蛇毒的侵蚀,真正的就此死去。 等得热气运行越久,这身体好似一会儿浸在冰里,一会儿埋在火里,窒息感犹如塌天般压下,胸前血肉好似被人撕扯开来。 硬是叫这没力气的人,也疼得将嘴唇咬得血肉模糊,似哭泣似呻/吟的声音从鼻腔唇齿之间满溢出来。 要死要活的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冲击开了xué道,她身子逐渐回暖,有了口人气,她也不知是自身的内力还是沈仲吟的功法压住了蛇毒,蛇毒依旧如刺骨冰针,折磨她的神经,但她至少能顺畅呼吸了。 楼镜将自己翻了个身。再次睁眼,她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副身子,似地底下爬出的枯骨。 自跌下来起,已不知过了多少天,饥饿和gān渴压迫着她,莫说她此时jīng疲力尽,便是有力气,这封闭的地dòng内只有石头,毒蛇和皑皑白骨,又去哪里寻觅吃食和水呢。 她额头抵靠在地上,只觉得这冷硬cháo湿的岩面也赛暖榻绵软舒适,眼睛一阖上,困意便上涌,意识下坠,忍不住的想要睡过去。 须臾,她猛地又睁开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犹如两点寒星。 现在还不能睡。 她双手挣扎,想要将双手从绳索里挣脱出来,过了一会儿,手上湿粘,有些发麻,许是这些日子,她急剧消瘦,半只手已经脱了出来,一用力,右手挣了开来。 也就是这脱出来的一瞬,打横里飞来一条毒蛇,咬住她的手腕。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蛇也不识好歹,肉牙扣进她的血肉里,身躯贪婪的缠住她的手腕。这蛇头还未有她小臂粗的爬虫,就要将她吞吃入肚。 她拉近了一看,才发现两腕上被绳索磨破了皮,鲜血淋漓,只因她身上的痛楚太过剧烈,竟对这手腕上的伤处麻木了,没能及时感觉出来。 经此一劫,她性情越发yīn沉,一把将蛇头捏住,说道:“我不曾伤害你,你为何要咬我!” 她的声音粗砺沙哑。 她看见毒蛇越缠越紧,忽然明白过来,毒蛇是被她手上的血腥味吸引,这是它进食本能,弱肉qiáng食,天性使然。 她自己无能,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连这冷血的爬虫也能欺rǔ到她头上来。 她见这毒蛇咬她咬得快活,就越发觉得自己腹中空虚,喉中焦渴,两处似火烧,热辣辣的疼,嘴唇gān裂起皮,见到自己一手的血,也不禁吞咽了一下,口内gān涩,却连唾沫也没有。 她盯住毒蛇身躯的眼睛越来越亮,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