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惯的她!”宁月娥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 但到底怕吵了还没起来的褚老婆子,声音总是低了八度下去。 这天因为苗国庆做了早饭,宁光得以休息到晌午才起来。 就看到灶间冷锅冷灶的,堆了一堆碗筷等着洗。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留给她的。 索x_ing后锅里还有一碗稀饭,上面搁了两块烂腌菜,应该是苗国庆给她留的,不过这时候天冷,已经凉了。 宁光就开始烧水,顺便热一热。 结果刚热好,端着吃了一口,宁宗踢踢踏踏的跑进来,张头张脑:“你在偷偷吃什么?” 定睛一看才不说什么了,只嚷着要吃j-i蛋。 宁光最恨他私下来说吃j-i蛋,因为这时候家里养几只j-i,生了的蛋都是攒够一批拿去镇上卖了换钱补贴开支的。 当然以宁宗在宁家的地位,吃j-i蛋没有任何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个该死的弟弟总是将诬陷她当成一种乐趣,他这会儿过来要宁光给他煮j-i蛋,宁光不答应的话,他就会去告状说宁光欺负他;宁光给他煮了,他过后又不承认吃了j-i蛋。 然后褚老婆子他们就会怀疑宁光偷吃,照例一番打骂。 这时候宁宗就会在边上笑,觉得自己好聪明。 其实宁光怀疑自己的太太他们断不至于这么糊涂,每次都被宁宗骗过去,之所以还是相信宁宗的话,一个是不想驳了这个心肝的面子;第二个就是心疼,拿她当出气筒。 昨晚浮现的那个念头本来是在脑海里载沉载浮的,这会儿听了宁宗这话,宁光忽然就下定决心了。 她三口两口扒完稀饭,哑着嗓子说:“隔三差五你就要一次j-i蛋,还有什么新鲜的?” 宁宗以为她不肯给自己弄,就挥舞着拳头吓唬她:“我去告诉太太跟牙牙!” “你想吃城里才有的巧克力吗?”宁光看着他,忽然问。 “……你偷藏了?”宁宗一听,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怀疑道,“你想死啊,有好吃的不给我!” “我现在没有,但你知道的,我跟安怡关系好,她那儿这种东西可多了。”宁光平静说,“等我把这里收拾好了,就带你去找她要……不过你可不能告诉太太他们,太太他们不喜欢我们跟赵家人来往,知道了肯定要说我们的。” 宁宗狡猾的说:“他们只会训斥你,才不会说我。” 又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借我当幌子去见沈安怡!还说什么给我吃的,根本就是想哄我呢!你真是太不要脸了……等会儿沈安怡给的巧克力什么不够多,我回来就告状。” 他边说边观察着宁光的脸色,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然而宁光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你等我会儿。” 她今天虽然还没好全,但在床上躺了半上午,多少恢复了点。 这会儿手脚麻利的收拾好,在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抹布上擦了擦手,就说:“走,咱们去见安怡。” 但是出门之后却没往赵富梁家去,而是拉着宁宗躲着人视线朝村外走。 宁宗狐疑问:“沈安怡在外面?” “……嗯。”宁光眯着眼,说,“她外公家露台上可以看到前头的水坞,我们去那儿,安怡跟我约好的,过一会儿就会去露台上走走,看看我在不在水坞。在的话,她就带着好吃的来找我。” “那我们快点走!”宁宗一听连忙催促,甚至跑在了她前面。 却不知道,身后的姐姐看他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刃。 宁光说的水坞,掩映在一大片白茅之间,在春夏cao木葳蕤的时候,连进去的口子都被堵的密密实实。 这年头固然不富裕,比起宁月娥那一代人年轻时候要好多了,所以这些白茅虽然是不错的燃料,却也没什么人收割,就任它们自己衰残之后腐烂,当成肥料,第二年继续萌出新芽,长出又一轮的郁郁葱葱。 如今这些白茅虽然都枯黄了,却还坚强的站在那儿,固执的遮挡着身后的景象。单是从路上走,根本看不清楚水坞的详细。 只有站在人为留下来的口子里,才能居高临下将水坞上发生的一目了然。 但大冷天的,又快过年了,大家窝家里松快、看炒米、找人唠叨都来不及,谁会跑这种地方来? 也就宁宗年纪小嘴又馋,而且一直欺负姐姐习惯了,潜意识里觉得姐姐根本不敢骗他,才这么容易上当。 “这个水坞是为了方便村里人去田里干活回来洗手洗脚才弄的,从小大人就让我们不要随便过来,因为离村子里有段路,要是掉下去,没人经过的话,村里根本发现不了。”宁光冷漠的想,“等会儿趁宁宗不防备把他推下去,这大冷天的,身上衣服穿的多,不怕他淹不死!” 她想到那种场面就勾起一个有些快意的笑:这个弟弟不是说他身体好从来不生病吗?从出生开始被捧着护着,吃穿用度都是家里能够提供的极限……这样不生病有什么好奇怪的! 倒是自己,摔摔打打,磕磕绊绊居然也活到了现在,宁光觉得自己的生命力也真不是一般的顽强。 也许真的命贱吧。 不然怎么会被宁家上下使唤这么久,看起来还要被继续使唤下去,直到以后嫁人卖个好价钱,甚至婚后还要继续忍受娘家的敲骨吸髓……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可能那样的渺茫,宁光自己根本不抱希望了,而其他她所知道的路径都没法躲开这冷酷的一家人。 宁光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她以前忍,是因为年纪小,对生活根本没有什么确切的概念,很茫然的逆来顺受; 她这一年来的忍,是因为沈安怡给她描绘了一个充满曙光的未来,她有着憧憬跟希望; 但她现在,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