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苔眼神和慕容承对了个正着。 泥桶上,唐枝儿哭得越发我见犹怜,还真淌下两行清泪,梨花带雨起来。 慕容承高高挑起眉,饶有兴致地抱臂倚靠在门上,看两女人斗。 这乡间日子无聊的很,看女人掐斗,尤其是看唐小苔斗,怪有趣的。 唐枝儿见慕容承不理她,越发哭得悲戚。 “春苔姐姐,人家知道你平日不喜欢人家,但也不能这样推人啊。好疼,承哥哥,人家好疼啊,爬不起来了。” 她水汪汪的眸子一转,频频示弱。 她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她软弱,哭两声,极有君子风度的公子哥都会来扶她。 但是,慕容承不是君子。 他正咧开嘴哈哈大笑,看得起劲,就差抚掌叫好。 就在唐枝儿一愣时,更令她崩溃的一幕发生。 “嘭——” 唐小苔抄起她扔掉的木勺正大力将桑树下的淤泥一勺勺甩在她脸上。 一大块湿漉漉的淤泥从唐枝儿额角缓缓滑落,带着浓郁的土腥味。 “嘭嘭——” 又是两大勺淤泥。 唐小苔边舀泥巴边道,“我推你了是吧?行,我不仅想推你,还想把你头塞进泥坑里。就像这样!” “嘭嘭嘭——” 又是三大勺淤泥。 唐枝儿被冷不防从天而降的淤泥,堵了个俏脸通红。 她眼见着心上人站在她面前,一边看戏一边抚掌大笑,笑声爽朗到让地面震动。 她又惊又怒,更是觉得羞辱,气到胆肝都要爆炸。 “春苔姐姐!”唐枝儿惊呼一声,但刚张开檀口小嘴,就被滑落的淤泥堵了个满嘴结实。 “噗噗,噗噗噗。” 唐枝儿拼命吐泥巴,却怎么都敌不过唐小苔灌泥浆的速度。 唐小苔一边舀泥水一边道,“说我陷害你是吧。我这人吧,最不喜欢被人冤枉,既然你说我陷害你,我也懒得洗白,干脆把你害一通,也不白担这声骂名。” 唐枝儿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满头都被泥浆水灌到湿滑,一甩头,头发混着泥水一起晃荡,就连爬起身都嫌重。 现在,她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唐小苔眼看着惊动要把嫂子张氏引出来,忙抄起水桶从一边的咸井里舀了一桶水,往唐枝儿头上一灌。 “哗啦啦啦——” 顿时唐枝儿就像是落汤鸡一般,什么鹅黄色的俏衣裳,什么鹅黄色的新绣花鞋,全部狼狈至极。 慕容承大笑完,顺手将提着的肥硕山兔甩进唐小苔怀里。 “给你捎的野味。” 唐枝儿虽然浑身湿透,还不忘绞着手深情地哭一声,“兔兔那么可爱,春苔姐姐,你怎么舍得吃兔兔。你心好狠。” 唐小苔震惊地瞪圆了眼,没想到唐枝儿都狼狈成这样了,还不忘在慕容承面前表演软妹人设。 突然。 慕容承一把从唐小苔怀里把棕色山兔扯过来,抄起腰间的小刀割喉。 手起刀落,利落至极。 “嗤——” 山兔再度被他丢回唐小苔怀里。慕容承望着楚楚动人的唐枝儿看了会儿。 唐枝儿一见有戏,心中很是欢喜。 他一定是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吸引,怜惜她想要呵护她。只要她勾勾手,继续卖弄软弱,这男人一定会被她征服。 “承哥哥。”唐枝儿抹着眼泪,垂着湿漉漉的秀发,我见犹怜,“人家没有春苔姐姐那么壮,人家受不了看这些。承哥哥,你吓到人家了。” 唐枝儿提着怀里被割喉的兔子,又看了看娇弱的唐枝儿。 吓到她了? 她平时也没少跟在嫂子张氏身后吃红烧兔子头。她砸吧兔子头的时候,倒是吃得很欢畅。 还有,自己哪里壮了? 慕容承上前一步,凑近唐枝儿面前。 顿时唐枝儿心中大喜。 她暗自窃笑,这男子一定是被她吸引,这才凑近她想要和她亲密。 能够在唐小苔面前拐走慕容承,这简直让她心中爽翻天。她已经巴不得见到唐小苔吃醋妒忌到扭曲的表情。 然而。 慕容承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哑声道。 “你是不壮,但是,你会装啊。” 说完,慕容承扯起与生俱来的嘲讽嘴角,戏虐地冷笑两声,心情舒畅地哈哈大笑起来。 刹那间,唐枝儿脸都绿了。 她震惊到美目圆瞪,难以置信地抬起眼。她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不受她的迷惑,还这般恶劣地嘲讽她? 慕容承笑够了,这才揶揄地瞥了唐枝儿一眼,像是取够乐子一般,转身离开。 唐家对他,是个不错的消遣。 唐枝儿呆愣在原地,彻底傻眼。 她是被意中人嘲讽了么? 慕容承还当着唐小苔的面讥笑她,这简直让她丢人丢到姥姥家。 “唐春苔!”唐枝儿气得大喊一声,哪里还有原本娇柔的憨态,她横眉冷竖的模样像极了嫂子张氏,“别再笑了!看我不弄死你!” 唐枝儿羞恼地哇哇大叫,对准唐小苔的方向就扑去。 唐小苔身后正好是一口咸井。 豆子惊呼,“阿姊!让开!” 唐小苔听到豆子的呼声,下意识地旁站一步。 顿时。 凌厉的破风声飞过,惊起树上一片飞鸟。 “噗通——” 唐枝儿做梦也没想到,她想要将唐小苔推进咸井,但最后因为刹不住脚,掉落咸井的人却是她。 这一幕被刚好从里屋走出来的嫂子张氏撞了个一清二楚。 “好你个赔钱货!饭也不进去吃,还跳井?你有本事你别上来!”嫂子张氏又急又气,扒拉在咸井口对着井底大喊。 唐枝儿掉在井底拼命挣扎还吃了好几口水。 她扯开嗓门用尽最后力量给唐苏文泼黑水。 “娘!是春苔姐姐推的!是她推我的!” 嫂子张氏瞪圆了眼,气得抽起藤鞭就想揍,但她还是把井绳放下去,“推你个鬼!你个赔钱货是中邪了还是怎么着?你当老娘是瞎的?老娘瞧得清清楚楚,你自个儿跳进去的!你少来胡说八道!” 唐枝儿怎么都没料到,这回陷害不管用了。她压根没想到在她扑起的时候,嫂子张氏就已经走出门,将她飞扑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她亲娘是个暴脾气,眼里最揉不进沙子,就算是亲闺女她也得先发完脾气再说。 很快。 唐枝儿被众唐家妇人七手八脚地救上来,哭了个梨花带雨。 这回她是真哭。但她又不愿撒谎被拆穿,只能硬着头皮说有人推她,既然不是唐小苔那就是别人,横竖她是被人推进井里,不是自己扑进去的。 唐小苔也乐意顺手推舟一回,也跟着哭。 “嫂子,堂妹没瞎说。我也觉得奇怪,这刚晾好的衣服怎么就跑去泥桶里了呢?明明刚挂上的。嫂子你瞧,晾衣绳还是湿的呢。要是我没晾衣服,这几条绳怎么会湿透,还湿的那么均匀。” 众唐家妇人踩着凳子上去一瞧,晾衣绳还真湿了,确实是衣服的痕迹。 众人啧啧称奇,有人你一句我一句。 “这事儿邪乎。” “还真是有邪祟?” “要不和老祖宗说道说道,改明儿找个瘌痢头和尚来驱驱邪?” 唐枝儿听唐小苔睁着眼睛说瞎话,震惊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她胡扯,唐小苔也胡扯。 更可恶的是,唐小苔信口开河的本事也太大了,居然还逃了一回鞭子?要知道嫂子张氏如果发现一桶的泥衣服,绝对会赏给唐小苔一通热乎乎的竹笋烤肉鞭子。但她又不能承认是她搞得鬼。 唐小苔煞有介事地扯完,也学着唐枝儿哭啼两声,抹了抹眼梢。 唐枝儿当即就惊了。 她戏精,有人比她更戏精。论起说瞎话的本事,她还真比不过唐小苔。 唐小苔趁众人不注意,对着唐枝儿眨了眨眼。 顿时,唐枝儿更不好了。 …… 夜晚。 唐小苔再度和嫂子张氏通了口气,把野味山兔做成一盘香喷喷的红烧兔子头。张氏拿大头,给后屋留小份。 后屋里,弥漫起白米饭的清香,和浓郁的肉香味。 “爹娘,豆子春芽虎子,吃饭了!” 唐小苔欢喜地喊了声,一屋子人欢畅地夹着筷子吃起来。 窗外夜风起,有些凉,但后屋里一片其乐融融。 春芽和虎子唇边沾满了红烧酱汁,腮帮子吃的鼓鼓囊囊可爱极了。 “阿姊!真好吃!” “阿姊你也吃!太香了!” 唐小苔笑眯眯地扒着饭,望着腮帮子鼓的像小松鼠般的弟妹们,心中满足极了。 “吃吧吃吧,你们赶快长大,多长点肉,阿姊就高兴了。” 春芽笑得甜美,边吃边和虎子笑成一团,互相戳着脸看看长肉了没有。 两人脸上还真的圆了些,比自己刚来这家的时候看起来丰润多了。 这都是自己的功劳啊! 唐小苔心满意足地望着大快朵颐的弟妹们,心中舒畅的很。 “阿姊。”春芽边吃边含糊不清道,“俺绣品做好了,娘说明儿就能让爹去市集上卖呢。” 虎子也扯开一块花花的布料,笑得眼睛眯成缝,“阿姊,这是虎子绣的。” 唐小苔乐呵起来。 虎子才三岁,这绣的图样看起来比春芽差远了。虽然自己心里明白,娘亲秦氏没少给他们拆针脚,这些绣线肯定大部分被秦氏重新修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