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隐说是,“写的不满意。” “他习惯一向这样。”沈晏清道,“年纪长了这个习惯也没改,我每次来看他,垃圾篓里总有写得不满意的纸团。” “你经常来拜访他?” “偶尔。一个月一次。” 沈晏清抬指,抚了抚飘到桌沿的一根毛絮。 “陪龙老师聊天,有时候下棋,一待就是一个下午,经常会聊以前的事。” 程隐微垂眼睑看着桌上的纸张,听他提到过往,似是想到温馨旧事,柔和了面容。 出神半晌,她敛了目光,说:“这次的事谢谢你。”不等他回答,又道,“不过下次不必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有分寸。” 解决不了就不会硬揽上身,如果办不到,不会夸海口对组长说自己处理。 沈晏清眸色加重,“下次有分寸……你的分寸是什么,找容辛?” 程隐不悦,皱眉:“找谁是我的事。” 沈晏清沉了脸色。 胸口发闷的感觉又来了。 他让人查过容辛的底——是个在国外名气不低的画家,经营多家画廊,同时也是商业投资人。 助理jiāo到他手上的报告详细记录了容辛所有的资料,重要的内容不多,而他印象最深的是个人信息处写着的:出生年月,86年10月13日。 861013。 程隐公寓门锁的密码。 掌心发热,被烫的感觉隐约又冒起。 看到那份资料的时候,他把半截燃着的烟掐进掌心里,狠狠捏了断。 气氛僵持。 敲门声响起,帮佣进来说:“龙先生让两位去客厅。” 两人对视一眼,暂时收了话题冒头,转移位置。 往常都是沈晏清来一个人来,这回加上一个程隐,龙聿睿喜欢热闹,情绪明显高亢许多。 拉着两个小辈在客厅坐下,泡茶说话聊了一个多小时,又带他们去看自己新近淘到的收藏品,还有这段时间写下的得意作品,磨着磨着,太阳就下了山。 程隐和沈晏清当然不可能在长辈面前谈私事,直到吃完晚饭一直相安无事,彼此间倒似气氛融洽,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 龙聿睿拿出了好酒招待,程隐不能喝,全教沈晏清喝了。 饭毕,龙聿睿先生醉倒,被搀扶到楼上歇息。龙老太太留他们住宿,不好打扰老人家,两人婉拒。 沈晏清喝了酒,让助理赶来开车,程隐打算自己坐车走,被沈晏清拉住,“这地方不好拦车。” 他俩并排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等,中间隔着距离。 程隐记着下午在书房气氛僵持的那一下,不想和他说话。 沈晏清歪头靠着木柱,一直凝凝看着她。 他抬手把手背伸到程隐面前。 “龙老师下手重,红了。” 饭前喝茶聊天,龙聿睿一时兴起让他们写字,检查功底有没有退步,两个人写的都不太好,他却只拿竹板敲了沈晏清一个人。 程隐瞥了他一眼。 那张俊俏面庞染了些许薄红,眉眼间酒意丝缕,绵绵勾人。 他脸上不显什么,眼里隐约透着迷蒙微醺。 喝得有一点醉,才会流露出这样姿态。 程隐撇嘴,抬手在他手背上重重一拍,白他。 “老师打得还不够。” “啪”地一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沈晏清没动,生受了这一下,保持看她的姿势不动,蓦地勾唇,褪了平时的清冷,夜色下倒有几分浅笑如玉的味道。 他坐直身,脸色是被酒意勾起的淡淡倦意。 低头拿出根烟点燃,抽了一口。 烟气从他指间飘起,他侧目问:“想不想尝尝?” 程隐还没说话,他递到嘴边吸了一口,侧身倾就。 微凉的薄唇覆在唇上,程隐被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一怔,抬手要推开他,被渡了一口烟气。 他的动作轻柔,不带半点欲念,只是简单的触碰。 很快便放开,坐直回身。 程隐尝了口烟的味道,直皱眉。 “苦。” 沈晏清笑了下,抽一口,烟从唇端沁出:“确实挺苦。” 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化不开的愁。 安静几秒,一阵铃声打破寂静。 程隐拿出手机一看,是容辛的电话,当即站起身。 然而才往前走了两步,还没按下接听,沈晏清忽然站起,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摁着压在墙上。 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来电一闪一闪。 记得上一回这样,大约是她大学的时候。 她系里哪个男生不知死活,给她写了封情书。她乐呵呵拿到他面前献宝一样给他看,那天回他公寓,还没进门,他就烦躁地将她摁在门上亲。 感应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后来她破了嘴唇,他冷静下来。 自问许久最后搪塞自己——只是觉得她聒噪,只是不想听她聒噪而已。 那时候不懂得正视,现在却已经清清楚楚再明白不过自己失控的缘由。 程隐背抵着墙,这个吻和之前的轻碰完全不一样,腰上紧揽的手臂,钳制着她手腕的五指,还有他的唇齿,每一样都让人无法呼吸。 空气全被他攫夺了。 用力咬了他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沈晏清埋头在她脖颈,气息灼热。 “程隐。” 他的嗓音和夜色一样沉,“……我嫉妒得快疯了。” 第20章 本故事纯属虚构 程隐抬手撑在沈晏清胸膛前,用力推开他。 嘴唇破了的地方隐约泛疼, 她平复不匀气息, 蹲下身捡起掉落的手机,还没说话, 屋檐下的廊灯亮了。 两人朝门的方向看去。 龙家的帮佣阿姨出来, 站在门前道:“两位先生小姐,龙太太说晚上风寒,问你们要不要进来厅里等?” “不用了。”程隐沉沉抬眸和沈晏清对视一眼,视线朝向阿姨, 勉力扯了扯嘴角, “替我们谢谢师母,代驾马上来, 请师母不用担心,早些休息。” 帮佣阿姨又问了一遍,见他们还是婉拒, 于是颔了颔首回身进去。 廊灯关闭, 半闭的门也关上。 院里只剩挂在树上的庭灯, 昏huáng光线下飘着尘埃。 再次安静下来。 程隐扯了扯微皱的衣角,瞪沈晏清:“你属狗的吗?”一言不合就咬人。 他喉间动了动。 铃声突响, 助理打来电话。 沈晏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皱着眉挂断。 下一秒锲而不舍重新响起。 抢在他再次挂断之前,程隐直接从他手里拿过手机,摁下接听。 “在哪?” 那边声音微愣,磕绊答:“门、门口。” 程隐不废话,把手机塞回沈晏清,转身出去。 她走得快,gān脆利落,不想给他半点多余时间。 沈晏清没有即刻跟上。 夜色下,他的眉眼蒙上了一层浓浓的薄影。 车停在巷子外,程隐和沈晏清先后上车,并排居于后座。 程隐偏头靠着车窗,闭目小憩,坐得离沈晏清极远。 一路无言。 助理开车,透过后视镜偷瞄两眼,越发不敢吭气。 到了公寓楼下,程隐才开口说了全程唯一一句话:“谢谢。” 下车关门,门没合上,被沈晏清从里挡住。 他长腿一迈也跟着下来。 “你有什么话现在说。”程隐站住脚,皱了皱眉,“我要上楼。” “程隐。”沈晏清喉间动了动,略觉艰涩,“跟我结婚。重新来过,好不好。” 她的无所谓,不论现在还是刚才在龙家院子里,都是一种不肯理会的姿态。 程隐眼睫颤了颤。 百感jiāo集。 当初何曾想过,有一天,从前求而不得的,会有人双手奉上。 “你敢……”她抬眸,极轻地笑了下,“我不敢。” 几个字清晰落地,转身就走。 沈晏清扯住她的手腕。 同一刻,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