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华脸上蒙上一层薄红,胡乱应了声,赶忙道:“先生,时辰已晚,我先回去了,晚安。” 阮时解见他跟只尾巴着了火的兔子般,笑了笑,“晚安。” 樘华回去时心脏依旧咚咚跳得极为急促,他端起桌子上剩下那壶残茶,连喝了两杯,脸上的热度才降下了些。 第二日洗漱完,樘华差何桦给游家送帖子,顺便问了一句,“我大兄可在?” 何梓忙上前回禀,“世子爷进宫去了。” “嗯?怎么这个时候进宫?” 这并不是何梓能打听的事,他摇摇头表示不知,樘华没为难他,打算等兄长回来再问问。 顾樘昱一在宫中待着,待到中午还未回来。 樘华一直等消息,好不容易用完午饭,何梓急匆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喜意,“公子。” “可是大兄归来了?” 何梓摇头,“世子爷那边尚未有消息传来,不过谷准着人送了琉璃来,人正在外头等着,公子可要召见?” 樘华回皇都已有月余,离庄前虽给过谷准烧琉璃的方子,但单凭方子想烧出好琉璃来亦并非易事。 樘华未想到区区月余,他还真烧出来了,当即惊喜道:“快传!” 何梓急忙往外奔去,不一会便带了个健壮少年进来。 来人也是瓷窑那边的一个学徒,名唤葛旌。 葛旌来庄上时又小又瘦,不知不觉,已长成英气勃勃的少年人。 他进来后给樘华磕头行礼,樘华问:“你一人来?” 葛旌道:“回公子,庄上人手不足,谷管事便差小人一人来。” “琉璃可在?呈上来瞧瞧。” 葛旌忙将背上负着的匣子拿下来,由何桦转交。 他骑马而来,怕琉璃在路上摔了,特拿粗布裹上,又层层裹上稻草,最后放入塞满谷糠的匣子之中。 何桦忙将谷糠清出来,拆开稻草与粗布方将琉璃呈上来。 这块来之不易的琉璃呈现斑驳的蜜糖色,里头有气泡,看着不大透明,与在先生那里看到的晶莹透亮的玻璃差得有些远。 樘华隔着粗布捏着这块琉璃,反复打量后,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并未透出来。 他看向在旁边不安低头等着的葛旌,温声道:“你们做得极好,你回去后告诉谷准,本月你们烧琉璃的人每人多领一两月银,谷准多领五两。” 葛旌一下喜不自禁,磕头道:“多谢公子!” 樘华神色更温和了些,“琉璃还得再烧,什么时候真烧出透亮如水晶的琉璃来,本公子自有赏赐。” 葛旌信心满满,“是!” 樘华让何桦带人下去休息,提笔给谷准写信,告诉他调整配方,多试验几次,看能否烧出无气泡的透亮琉璃来,又给他多拨了三百两,供他试验用。 樘华不在,别庄那边算何锐与谷准挑大梁。 谷准现时识字不多,樘华在还好,不在时要写信给他却有些麻烦,有什么机密些的事情都不能些,怕找人读信之时会泄露出去。 樘华心里思忖,别庄那边也得请个先生,教底下人识字算数。 琉璃那头出了成果,樘华心情十分愉悦,他盯着手中的琉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唤来何桦,吩咐了两句。 顾樘昱直到天色将晚时才回来。 樘华一天之中着人去他院里看了好几遍,下午还出去与游千曲喝了个茶,双方又签了个契,谁知他回来时兄长还未回来,等得他那叫一个心焦。 顾樘昱一回来,樘华心急火燎地带着人来他院子。 顾樘昱刚换了衣裳,一见弟弟这风风火火模样,斥了一句,“怎么一点稳重都无?” 樘华被他一训,心头一紧,忙敛了脸上神色,老老实实问候一句,“大兄。” “坐,可用过晚饭了?” “未。” 顾樘昱便道:“在我院里用,让厨房加一味酒酿鸭子,一味三杯鸡。” 这些都是樘华爱吃的菜,他眼睛一下又亮了。 下人领命匆匆去了,不一会带回几个食盒。 樘华坐下来与兄长一道用饭。 顾樘昱道:“你那香云纱,今日我已进献给皇伯父,想必过两日天气热时皇伯父便会穿出来。” “当真?”樘华有些没压住声音,被兄长警告的目光一扫,方勉强将那惊喜压下,道:“既然如此,我要加紧将布料行弄出来了。” “与顾恩德说一声,有何不解之处让他帮你。” “我知,多谢大兄!” 顾樘昱眼底闪现一抹不大明显的笑意。 樘华接下来用饭时心情越发愉悦,原本桌上便有他爱的菜,胃口一开,他比平常多用了一碗饭,一下桌方发现有些撑得慌,又不敢说。 顾樘昱原本跟他说要去边疆之事,见他脸上神情,察觉到不对,问:“怎么?” 樘华忙摇头,“无碍。” 谁知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嗝儿跟着钻了出来。 樘华想掩嘴亦来不及,顾樘昱见他这模样好气又好笑,“叫你贪嘴,这回撑着了罢?” 樘华抵死不认,“我,我就是方才多咽了几口气进肚。” 顾樘昱懒得听他辩解,转头叫下仆去煎了碗消食茶进来。 樘华自小怕喝苦药,一见黑漆漆的茶,脸险些垮下来,“大兄。” “叫也无用。”顾樘昱不理会他辩解,颔首问:“你是自个喝还是等人灌?” 又不是小孩,樘华哪能做出耍赖不喝药汤之事?他苦着脸将消食茶喝完了,拈了两块陈皮压了压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