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师父,三个学生,阿彻学得最安静,苏锦想安静,架不住阿满总跑过来捣乱。苏锦小步慢走,阿满歪着脑袋在旁边瞧着她,边瞧边乐。苏锦学落座的礼仪,阿满就扑到她膝盖上,傻乎乎地笑,要所有人都笑她。 苏锦好心累! “秋jú、冬梅,你们带少爷小姐去前院教!”心累的苏锦无奈道。 两个丫鬟便领着阿彻、阿满去前院了。 阿满还想给哥哥捣乱,阿彻聪明地回房单独学。 阿满要去追哥哥,萧震笑着拦住gān女儿,抱到了堂屋,由他监督。 “阿满拜见gān爹!”学会了,阿满小手搭在身子右侧,有模有样地向gān爹行礼,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伶俐又可爱。 萧震连夸好看。 阿满趴在gān爹膝盖上,认真地道:“娘好看。”娘亲最好看,她排第二。 萧震看着女娃娃酷似苏锦的脸庞,忽然记起两人初遇,苏锦领着阿彻来拜见他,那日她身穿红裙,俏生生又恭敬地唤他“大人”。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三年了。 . 用过早饭,短短的功夫,苏锦去了三趟净房,没办法,要去王府了,她紧张! “太太,咱们出发吧。”夏竹笑着提醒道。 苏锦点点头,再帮阿彻、阿满兄妹检查下衣着,娘几个这就出门了。 王府有正门,但那是王爷一家与贵客登门才走的,苏锦几人绕到了王府西门。 辽王妃已经派了身边的婢女来接。进了王府,苏锦、阿彻规规矩矩地跟在丫鬟身后,阿满小手被娘亲牵着,到底年幼,很快就忘了娘亲的嘱咐,忍不住东瞧细看。大姑娘这般是失礼,换成三岁的女娃娃,反而叫人觉得可爱有趣,像误闯进来的小蝴蝶。 王府很大,一行人屏气凝神走了足足两刻钟,终于到了辽王妃的院子。 辽王妃就在厅堂坐着,穿一身淡雅的家常衫裙,毫无官太太的威风,世子周元昉坐在另一张朝南的主座上,身穿玉色圆领锦袍,绷着一张俊秀小脸,活脱脱一个小阎王,也不知在跟谁耍气,却又叫人心生畏惧,不敢把那当普通孩子气对待。 “民妇拜见王妃、世子。”苏锦恭敬地行礼。 阿彻、阿满一左一右站在她旁边,阿彻沉稳,阿满娇憨,丹凤眼好奇地打量辽王妃。 辽王妃朝女娃笑了笑,免了三人的礼。 “赐座。” 丫鬟们鱼贯而入,分别搬了三把椅子,给阿满准备的是张矮椅,阿满一坐上去,更显得小了,偏她还探着脑袋,努力往外看。 周元昉想到了耍戏法的猴儿,阿满就像一只小猴儿,漂亮的小猴儿。 他直勾勾地盯着阿满。 阿满还记得他摘了她的花,嘟起小嘴儿,看向别处。 周元昉刚刚上扬的唇角,立即又抿紧了,恼小猴儿不肯给他好脸。 阿彻不动声色地瞥了身份尊贵的世子一眼。 孩子们的小神态又怎会瞒过大人,苏锦无声地朝辽王妃赔笑,辽王妃递给她一个无碍的眼神,然后打听阿彻:“这孩子几岁了,是不是学武了?” 苏锦佩服道:“王妃眼力真好,阿彻今年八岁,平时去学堂读书,回到家后,萧大人会抽空教导他武艺,不过才八岁,还在学基本功。” 辽王妃颔首道:“听闻萧大人箭术高超,更擅枪法,有他亲自教导,阿彻前途不可限量。” 儿子得到了王妃的夸赞与看好,苏锦心里升起一股自豪,看着儿子嘱咐道:“王妃的话你都听见了?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练武,别辜负了王妃的期许。” 阿彻正色道:“母亲放心,我绝不会让您与王妃失望。” 出了门,阿彻对苏锦也用了敬语,在家都喊娘的。 阿满一直在乖乖听大人们说话,这会儿见大家都在夸哥哥,小丫头终于有话说了,指着哥哥大声告诉辽王妃:“哥哥会she箭,能she中圈圈!” 有时候哥哥练武,阿满也会在旁边看呢,gān爹也教她she箭,可阿满总是she歪了,也没有哥哥的箭飞得远。 辽王妃刚要顺着阿满的话夸两句,周元昉突然盯着阿彻道:“我也会she箭,不如咱们比比?” 他比不过两位兄长,这个叫阿彻的与他个头差不多,周元昉有信心赢他。 这么想着,周元昉又看了一眼阿满。 阿满太小了,无法理解坏世子的眼神,茫然地张着小嘴儿。 阿彻还从未接受过来自同龄伙伴关于武艺的挑衅,他看向母亲。 算上今日,苏锦与周元昉打过两次jiāo道了,再尊贵的世子,也只是个孩子,苏锦基本已经确定,周元昉就是个万事都想争先的皇家公子哥。苏锦应付过数不清的想占她便宜的食客,如何对付周元昉,她手到擒来。 “世子乃人中龙凤,学问武艺都是一等一的,阿彻哪能比得过您?比试就算了吧,反正比了阿彻肯定也是输。”苏锦笑盈盈地拍小世子爷的马屁,想当年她哄老家县衙的知县大人,都不如现在笑得甜。 可周元昉提出与阿彻比试,并不只是为了争高低。 看眼明显跟不上他们说话的傻猴儿,周元昉无视傻猴儿的美娘亲,直接请示辽王妃:“娘,我想与阿彻切磋武艺。” 苏锦:…… 小世子怎么不吃她这套? 辽王妃比苏锦更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她不同意,那儿子就能记苏锦娘仨一辈子! 因此,辽王妃笑着对苏锦道:“武艺不能单单靠练,切磋较量更有益于jīng进,你不用担心,今日比箭,他们俩无论谁输谁赢,都有赏。” 她都这么说了,苏锦只能替儿子应了下来。 王府有专门的练武场,辽王妃带头,引着众人移步过去。 苏锦有心提醒儿子千万别真赢了世子,可前面是辽王妃,后面跟着一堆伺候的丫鬟婆子,她有一点举动,都引人注意。不能开口,苏锦偷偷给儿子使眼色,希望儿子明白她的心。阿彻看见了,难以察觉地点点头。 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八岁,所用弓箭自然也是小弓轻箭,箭靶就固定在十步之外。 按照尊卑,周元昉先she。 周元昉五岁初学弓箭要领,搭箭拉弓的姿势都很漂亮,瞄准靶心,他微眯右眼,“嗖”地she了出去,正中圆圈。 放下弓,周元昉最先看向站在苏锦旁边的阿满。 阿满兴奋地瞅着阿彻:“该哥哥了!” 周元昉薄唇抿得更紧了。 阿彻上场,同样she中靶心,神态轻松。 苏锦悄悄捏了一把汗,啥意思啊,莫非儿子把她的眼神误解成鼓励了? 众人各有所思,下人将箭靶往远移了五步。 对于小孩子来说,五步很远了。 周元昉再次拉弓,这次,他的箭没入了第三圈与第四圈中间。 “嘿嘿,你没she中圈圈!”并不知道世子身份有多尊贵的阿满,天真地为敌人的失败而开心。 苏锦腿都开始抖了!儿子傻不傻还有待观察,女儿是真傻啊! 没有she中靶心,周元昉已经开始生闷气了,听见阿满的嘲笑,他黑着脸瞪了过来,可是,看见阿满在阳光下灿烂的小脸,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周元昉突然就不气了。小丫头懂什么,他才七岁,能she中箭靶已经很厉害了,她哥哥未必能she中。 消了气,周元昉看向阿彻。 苏锦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 阿彻专心瞄准,“镫”的一声,箭头扎进了第四圈与第五圈中间。 阿满伸着脖子张望,见哥哥也没有she中圈圈,小丫头不知所措。 苏锦是希望儿子输给世子的,免得得罪贵人,但儿子真的输了,苏锦却无法高兴,不是生气儿子武艺不如人,而是担心自幼敏感的儿子钻牛角尖儿,把这场比试看得太重。 “世子胜!”王府负责评判的武师傅平静地宣布结果。 阿彻转身,朝周元昉拱手道:“世子技高一筹,草民心悦诚服。” 周元昉根本没把阿彻看在眼里,只看阿满。 阿满嘟着嘴,气鼓鼓瞪他,她不想哥哥输。 苏锦刚要夸周元昉,辽王妃刚要勉励阿彻,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彩:“好!” 女人、孩子们同时回头。 辽王妃最先看到了她的王爷,苏锦第一眼瞧见的,却是华服男人身后,高大伟岸的萧震。在这座陌生又威严的王府,终于见到熟人,还是她最信任的那个,苏锦心不慌了腿不抖了,笑意传到眼中,遥遥地望着他。 小妇人笑得那么好看,萧震面无表情,手心冒汗。 王爷该不会像霍维章一样,看上苏锦吧? 辽王见到苏锦的正脸,确实惊艳了下,但他身为王爷,有时先帝会赐他美人,有时底下的官员会选美孝敬,芍药见多了,再来朵牡丹也不会觉得多新鲜,更何况,苏锦是萧震看重的弟妹,辽王骨子里就不会往那方面想。 与苏锦相比,辽王更意外的,反而是苏锦的儿子,阿彻。 刚刚两个孩子she第一箭时,辽王、萧震已经闻讯过来了,男人们武艺高超,眼睛也毒,辽王便看出阿彻的箭术更稳,稳到能jīng准地控制箭头she中哪个靶圈。如果说第一箭两个孩子难分伯仲,第二箭阿彻的故意谦让,顿显端倪。 辽王笃定,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