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士深便去山里看过了。山间满地积雪,还有无数倒下的树和被压断的树枝。你观察得很仔细。” 看来昨晚的事情是过关了。 “谢王爷夸赞。”应珺依旧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她抬头看了看他,甚至觉得那个面具都没那么可怕了:“小的只是做了分内的事,这不是什么本事,我也不敢居功。在这山周围住了十年以上的人,都能想到这种东西。” 虽然已经跟着军营里的大家学了些贵人们的礼节,但她还是不太习惯,总是说漏嘴。 但兰陵王看起来并没有介意。 “这本不是你分内之事,你却用你自己的能力,使我们免去了不必要的死伤,”他说道,“这是你的本事,也是你的功劳。” 应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尉相愿皱了皱眉,说:“我出去看看,王爷在此等我回禀便是。” 兰陵王点了点头,尉相愿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军帐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从来没有跟这等身份的人共处一室,应珺紧张的要命。站了一阵,她竟然开始打哆嗦了。 正在应珺想要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时候,兰陵王却突然开口了。 “那你说说,今日会天晴吗?” 应珺一愣。 “这——” “怎么,不方便说?” “这寒冬腊月的,到处都是雪,昨日天晴已经很难得了,”应珺有些不安地偷觑了他一眼,“接下来的几天,大概都会是连天大雪了。唯有……”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这位毕竟是个王爷将军,大概不喜欢人家“指使”他做事吧。 高长恭抬头看了她一眼,声音变得略温柔了些:“你直说便是。莫怕。” 听到王爷的语气转变,应珺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大概唯有白日里多多行军,并找人去多备些柴火,晚间安营扎寨,给大家多煮点热汤……才好。” “罢了,这也没办法。”高长恭没有表现出别的情绪,就只是这样说道。 应珺非常明显地松了口气。 “好了,这么紧张做什么,”兰陵王说,“本王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还会吃了你不成。” 应珺脸上的表情很僵。 她就是怕他吃了她。 要是不小心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怕会更可怕。 并且,昨天刚见面时那么冷冰冰凶巴巴,她可不觉得这不到一天的接触就能让他软化成这样。 肯定是因为自己的特殊才能而已。 “这、这,当然不会,”应珺gān笑,“只是,王爷是将军嘛,我一个打杂小兵,看到将军紧张不是很正常嘛!” “嗯,你说得有理。”高长恭似乎被逗笑了,声音中的温度又升高了不少。 虽然还是很冷,但至少听起来没有那种有些让人冷的刺骨的寒意了。 大概是见她真的很紧张,兰陵王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你先退下罢。” 应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小的告退。”她说。 看着细弱少年松了口气退出军帐的背影,高长恭有些若有所思。 虽然别人可能看不大出来,但他身在那样的家族那样的皇室,见过的姑娘丫鬟贵妇人不知有多少。虽然这孩子出身贫寒,与那些士族贵女不大一样,并且彼时年岁不大还未长开,不认真看就是个长相秀气一些的小少年,但她的一些小动作和小神态还是bào露了个彻彻底底。 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的长相偏向汉人的jīng致秀气,但却也拥有着胡人才拥有的较为高挺的鼻梁。然而总体来说,还是一个长相秀丽柔弱的汉族女子。 并且她的长相与突厥女子的长相也并不相似,所以应当也不是突厥jian细。 但西边还有周国。 虽然他觉得宇文邕大概天天都在讨好大冢宰宇文护没工夫给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郡王身边安插jian细,而宇文护这样的人,若是使手段,也一定不会使到他头上来。 这个小姑娘有如此才能,如果是高湛的人,她大可以直接去段韶身边当个军师,光明正大地监视他;断不至于和一群小乞儿一起流làng多日后再被尉相愿捡回来,还就这么和普通士兵打成一片。 这种做法毫无意义并且làng费时间。 高湛如此忌惮于他们兄弟,应该不会是这种做法。 所以,她也不会是高湛派来放在他身边的钉子。 但这并不能完全确定。 熟读兵书的高长恭无疑是多疑的。想让他这么容易地信任一个人,那根本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