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令仪蜷着身子想了许久,竟然通透了不少:其一,福祸相依;第二,珍惜眼前人。 趁着哥哥一家回金陵守孝的功夫,史令仪gān脆让次子贾政也回原籍应试,从七岁到十四岁,让榜眼公教了七年,若连个贡生都拿不到……自有他爹再教”他一回。 怎料贾政考中之后,还得以赶在新chūn之前及时返回京城,也是搭了薛家的商船,而且还是和林侯爷的儿子林海结伴归来——这也是位以十三岁稚龄便夺了案首的小”才子了。 史令仪听了,暗叹道:罢了,承你薛家的人情,必有后报。做人总该恩怨分明,她的确对王薛两家有些芥蒂,只是人家真帮了大忙,却不能不认账。 自家能走到今时今日,甚至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那传承数百年、人才层出不穷的世家之一,靠的也正是这份自律和操守。 实际上,薛家为何如此殷勤? 还不是他们使了大笔银钱,才打听到如今宫中情景,和外面盛传的消息全不相同:甄家女无人问津,而如今宫中有些颜色又有心思的女孩儿,只要家世略微不足,便被正得宠的贤妃娘娘以各种理由和手段打发、或者gān脆赶去了浣衣局! 皇后看在眼里,却只是小小惩戒了这位宠妃的跋扈之举。 薛家还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家女孩儿也是家世略微不足”之列,他们想靠女儿提携自家不假,但远没到罔顾女儿性命,明知道是个坑还要用女儿的终身去填的地步。 因此薛家族长夫妇对史令仪颇为感激:他家不能帮衬着荣国公夫人儿女前程,难道也不能与人方便”吗? 年后,史令仪休养了一番,人虽比以前略胖了一圈,但看见她那显了怀的肚皮——家人都觉得还是该再胖些才好。 于是史令仪天天被丈夫、儿子、儿媳妇、女儿轮番夹攻”,只为她能多吃些东西,哪怕多咬半块点心呢……这一胎说也奇怪,到了害口的时候史令仪竟全无感觉,贾代善当着妻子还感慨万分,这孩子肯定懂事,在娘胎里就知道娘亲辛苦,不闹腾。”他心里却道:媳妇瘦成这样,哪还有半分余地让她害口啊!这么一想,更是心疼妻子,加上自己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个孩子,伺候起来更是分外jīng心。 话说酒桌和枕边乃是最易泄露秘密的两个地方,贾代善当了禁军统领,守卫皇城与圣上安危,自是不敢轻忽:没准儿他随口一句传入有心人的耳朵,都能让全家陪葬。 所以贾代善只在家中,或者和至jiāo,譬如北静王和冯将军这两位,大舅哥史骞也能算一个,才肯小酌一二;至于旁人送的、主动贴上来的通房姬妾他更是一概不收,只安心守着媳妇过日子。 有这样的父亲做榜样,再加上母亲旁敲侧击,两个儿子竟都承诺: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实际也是这兄弟俩懂得轻重,父亲母亲一辈子小心谨慎才得来如今之势,当儿子的哪能一个恣意就败个gān净? 当前程和美色相冲突时,绝大多数男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程。 却说开了chūn,贾政和林海全都进了国子监读书,史令仪也和嫂子的娘家换了庚帖。 这桩婚事传了开去,可把王家太太气了个倒仰,他们看中了荣国公夫妇的次子,这孩子性格温厚又学问出众,和自家二女儿正是良配。可明明他们已经放低身价暗示了这么多次,居然连个消息都不给,就和别人家结了亲! 王家太太真想跑去质问一番,却又不敢,只能耐住性子等丈夫从衙门回府。她好不容易盼来了主心骨,便添油加醋一顿抱怨,她丈夫却远没她这般执着:说实在的,自家门第配荣府,还是差了好些啊,人家不理会那还是给你面子呢。 于是他柔声安抚妻子道:何必非盯着荣府?门第差得远,女儿嫁进去如何抬头说话?咱们不必非图这些虚名。” 果然王家老爷说到做到,几个月后便敲定了如意女婿:江南甄家的嫡长子甄应嘉。 听说王家和甄家结亲,史令仪也觉得般配,只是她产期临近,心中却越发不安,直到她看了一封从宫中送来短信才确定了不安的源头:贤妃有意为十皇子迎娶贾敏,信上也没有落款。 史令仪将信折好,放在书架中的暗格里,又靠在榻上琢磨了一会儿,忽然发觉下腹一坠,旋即开始一阵阵发紧发痛……她要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一家人行得正未必不吃亏,但也是因为行得正,才会在吃亏时总有人肯出手拉他家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