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的墙壁、摩天大楼与柏油路,悬疑剧似的色调。 雨后,深秋将至,满山的梧桐却还没有褪去绿意,植物特有的芬芳萦绕枝叶之间。 方斐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骑行道漫无目的地乱拐。 隐山寺坐落于紫山最角落,大约地图上的黄墙与十三层石塔让方斐突然起兴。他买了张票,走进去,穿过一条栽满万年青的小道,大片草坪,岔路口左拐,一座小小的寺庙坐落在茂密林间。 周遭无比安静,游人罕至。 注视大雄宝殿里的铜像,方斐有点意外。 最近似乎拜佛的次数也变得更多。 感觉身边的一切都不可控,所以人类才会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佛。方斐以前不信,最近夜长梦多,仰头静静地与佛像对视片刻,跪倒在地。 比起一年前,现在有了作品有了人脉,还有想都不敢想的丰厚报酬。 他应该无欲无求了才对。 可那些照片在他眼底挥之不去,让他睡不安稳。 那么就请佛祖保佑,什么也不要了,让一切都是虚惊一场,让所有不安只停留在自己心里吧,给他一个机会毫无猜忌地坦荡地光明正大地爱杨远意。 闭上双眼,眉心紧贴粗糙蒲团,方斐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直起身。 出了大雄宝殿,东南方的角落种一棵桂花树。有些年头了,树身挺拔,枝繁叶茂,还未到开花时节却也垂了一穗花骨朵。 橙红色,也许是丹桂。 树枝上挂满红绳,错落有致,正面有“南无阿弥陀佛”,背面金色的来自五湖四海的笔迹写着主人心愿。方斐向来觉得这些举措幼稚且毫无意义,迎着僧侣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投下十元纸币,拿了一条红绳。 写字时纠结了一会儿,短短的一行,完毕后挂在了自己能够到的最高处。 等他走到寺庙门口再一回头,黄墙衬托,桂花树枝叶摇曳。 东河起飞,航程近三小时。 方斐被落地的巨大颠簸震醒,他看向飞机舷窗外,密密麻麻的雨点覆盖视野。灰色的机场,灰色天空,像他这时不肯面对什么的心情。 早些时候拜托唐澳给他找了一处新的房子,也瞒着杨远意。方斐手头宽裕了一点,因为疑神疑鬼的心思他不想把自己的全部都放在杨远意身上,像个寄生虫,哪天令人生厌就无处可去,他必须为自己打算。 方斐同时承认这些不信任都是自找,或许杨远意和俞诺之间什么也没有。 但悲观懦弱重新又开始纠缠他,让他总把事往坏了去想。 降落后,小艾首先接到了唐澳的电话让她带方斐去新房子试住,看有什么不方便好联系中介。她跟方斐汇报,表示有司机等他,自己稍后带着行李去找方斐。 方斐说好。 刚走进通道,就感觉好像身边的人骤然变多了——居然是接机的粉丝? 这待遇方斐没想过,但他保持着淡定和自己的节奏。粉丝大约十来个,清一色的女生,或是举着手机或者干脆上了长枪短炮,围着他往前。 耳畔快门声响个不停,有人偶尔问他一句“今天过得怎么样”,但也没有真的期待他诚恳回答,仿佛例行公事。 方斐不讨厌粉丝,但天色灰暗,他心情也差,无视所有镜头与脚步声,沉闷地越走越快。 视野浓缩在身前两三米区域,偶尔有人从对面相对而行。 机场拥挤,这些都是常态。 方斐不关心有没有人接机,他累极了,因为未来必须要面对的事和一大堆假设,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却不确定会不会在新环境失眠。 又一个人走来了,牛津皮鞋,直直地挡在了他面前。 “方斐。” 熟悉的声音伴随某架航班延误的通知一起响起,震麻了方斐半边身体,他惊讶地抬起头,果然见到意料之外的人。 杨远意衬衫领口散着,头发微微凌乱,眼底布满红血丝,发狠地瞪着他。 包裹他的快门声停了一拍,镜头后的人诧异地探出眼神好奇打量突然出现的男人。杨远意往前走了一步逼近方斐,压低声音: “你回来不告诉我。” 方斐躲闪须臾,问:“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灰蓝色眼睛里闪过迟疑,杨远意不管不顾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拖着方斐往停车场的方向。他挣扎,但杨远意的手像一把钳子,夹得他骨头快碎了。 “跟我走。” 杨远意腿长,大步拉着方斐疾步往前,轻而易举把那群长枪短炮都关在电梯轿厢外,混不在乎她们的反应。 电梯下行,杨远意背过身但没有放松,依旧把他抓着。 不锈钢门倒映出他的脸。 方斐很少从杨远意神情里直观地看见疲态,现在他十足被动,可一点也不慌张,更不怕哪里惹了杨远意不开心。 他说不清自己的放肆从何而来,只是感觉—— 杨远意又把自己裹进西装革履的盔甲,但已经没那么刀枪不入了。 机场往下走出一百来米,停车场弥漫着汽油味,方斐想吐。 他在这时对杨远意充满抗拒,直到一路被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