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皇帝拉着皇后的手,一起爬上了屋顶,宫外还留着残余的血迹,宫人依然再擦洗,他们两个沉默地看着残阳一点点落山,天边一片火烧云,烟云成诗,红霞成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处,倒是比山盟海誓,更加令人动容。 第七十三章 心腹大患除去后,帝后联手又看似默不作声地狠狠重振了朝纲,这几日文武百官都领教到了这对小夫妻的手段,个顶个地老实本分,不敢造次。皇帝的几名心腹大臣渐渐也替代了李氏残余的支持派,毕竟许多都是元老,不便革职,皇帝便找寻了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将这些人一一架空。 前朝风调雨顺,后宫更是不必多说,李氏被废之后,满朝文武都看出了帝后的伉俪情深,除了丞相偶尔上书,别的人根本不敢再提一句给皇帝选妃的事情,皇帝对丞相的谏言一向认真采纳,这次干脆看也不看,不光自己不看,还叫黄门官将所有建议选妃的奏折都直接填灶烧火,以防皇后看了不高兴。 俩人在尚书房除了平日要批奏折,也一起探讨前朝事由,除了比功夫,有时还会切磋写字画画,有一次皇帝还心血来潮拉着皇后一起瞧了帝后典训,翻到第五本,皇后羞得满脸通红,皇帝狞笑一声,挥手轰走了侍卫侍女,尚书房的门一关就是一上午,黄门官在门口的树荫下盘算着晚上还得给皇帝弄点珍馐补补。 本来帝后的小日子过得十分顺心,谁知边疆的南烈征战一事却出了变故。开始只是说中了南烈的圈套,国主和那伙土匪联手袭击了元都的将士,要求派人营救,后来更是不得了,一日,元都朝歌里来了以为南烈的使臣,递给皇宫和谈书,说是琛王戚沐倾竟然被人擒住。原来这南烈并非先前所说是匪徒猖狂,期盼元都协助,而是帝王之位早就被匪徒架空,诓骗元都出兵,江山易主后,南烈的兵将和这伙匪徒狼狈为女干,蛇鼠一窝,联合将元都将士一网打尽,更将琛王擒于马下,扣作人质,要元都赔钱割地,方才放人。 戚沐倾没有见这使者,只是叫人将和谈书拿到宫里,他看完之后,在尚书房里怒急,伸手就扔了来使的和谈书:“这群畜生!做出如此下作无耻之事,还敢来跟孤谈条件!孤应该叫人一刀砍了他!” 黄门官连忙捡起和谈书,求助地看着翟湮寂,翟湮寂抿着嘴唇,心中也很急切:“陛下别说气话,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不能输了气度,叫人低看。” 戚沐倾揉揉额头说:“就这南烈,干出如此龌龊下作的事情,我们还在意他低看不低看?真是当我元都无人了!戚永琛这个废物,我派给他兵部二十万人,丞相那里拨给他十万,整整三十万精兵,这都没有打赢,自己还让南烈给抓了?” 翟湮寂说:“原本计划只是帮南烈打匪,戚永琛从来没有去过南烈,本以为在那边有南烈里应外合,谁知道成了两面夹击,他连路都不认识,自然难有胜算。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人救回来。” 戚沐倾想了想说:“这事未免太蹊跷,南烈这伙土匪到底什么来头,南烈既然已经被架空,他不老实在那小地方待着是疯了才会打元都的主意?” 翟湮寂说:“南烈地形险恶,多是戈壁沙漠,生活疾苦,这伙人恐怕不愿受苦,所以才会跃跃欲试,妄图攻打元都。” 戚沐倾叹了口气,看着皇后急切的眼神说:“湮寂你别着急,你好好想想,什么匪徒有这么大的本事?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惦记起了元都?再者说戚永琛不认识南烈,我给他派去的老将可是认识的,我压根也没有指望着他能不动一兵一卒地给我打胜仗,但是三十多万人被南烈的一窝土匪给困了?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不对?” 翟湮寂说:“陛下,不管如何,都要派人去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琛王和元都三十万的将士就这么被困在那。” 戚沐倾说:“话说这么说,不过眼下兵部重建,李钰昌留下的缺口太大,又有不少他的党羽,正是忠女干难辨,这时候出兵不妥,不过梓潼说的也有道理,黄大年,你去把夏涌铭叫来。” 黄门官点头出去,翟湮寂拿着南烈使臣送来的勒索信一般的和谈看了半天,焦急道:“这上面的用词处处处心积虑,大有威胁之意,我担心永琛会有危险。” 皇帝瞧见皇后满脸担忧,不由得冷哼一声:“谁叫他自己胡乱逞能!没有这个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儿,他要是不去,说不定其他人早就打胜仗回来了!” 翟湮寂说:“陛下,且不说永琛是陛下的弟弟,是皇族的人,就算他只是一名臣子,能在危难之中不顾个人安危主动请战也是拳拳赤子心。” 皇帝心中越发有些不悦:“那也要看有没有那个道行,能耐不够胡乱表忠,还不够给人添麻烦的!” 翟湮寂沉默下来,抿着嘴不出声。 戚沐倾瞧他不语,心中也有些闷气:“孤说的不对么?三十万的人去打个区区南烈,这传出去都是笑话!当时如果不是要把兵部架空,我连二十万人都不会给他!三十万人给我把仗打成这样,被人活擒,还有脸回来哭诉?” 翟湮寂被皇帝的话激怒,他跟皇帝也算是经历过患难的夫妻,早就将对方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渐渐也褪去相敬如宾的客套,一时冲动便问道:“陛下心里觉得成王败寇,那若是臣输了战役呢,也要自刎谢罪了么?” 他这话说的不假思索,刺的皇帝的脸色都变了,俩人成婚已经一年有余,情爱信任自是不必说,翟湮寂- xing -子初见冷漠相处久了才知温润,很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这么久了,他们怕是连争吵都极少有的。 如今第一次分歧竟然就是为了戚永琛,皇帝心中更加不爽:“他被擒了你便一刻也坐立难安了,是吧?南烈要孤拿江山去换这个名分上的弟弟孤也得去换是吧?到时候戚永琛要登皇帝的位置呢?你是不是还要帮着他一起把孤弄下来?” 戚永琛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他是先后和皇妃的私生子,便是皇帝杀父仇人之子,为了保全皇家颜面,皇帝不得不硬着头皮叫他一声御弟,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儿时先帝薄凉每日只在屋顶端坐,先后和皇妃厚此薄彼亏待戚沐倾,他对这个弟弟怎么能怀有善意。如今翟湮寂为了戚沐倾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跟他争吵,他实在克制不住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