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发完直播,将手机放到一边喝了口果汁,视线一转:「……Chris? 你没事吧?」 一旁的猫草拍了拍她:「哈哈哈没事没事,这家伙刚才偷吃了一口凉菜结果是辣的。」 ◇◇◇ 这一天,许辰川一不小心又喝多了。 似乎是觥筹jiāo错间心不在焉的没留神,等注意到时那点可怜的酒量已经撑不住了。 字幕组这一桌开始有人离席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司机:「老瞿,我这边差不多结束了,麻烦你来接——你已经到了?那我往外走……」 「你还走得直吗?」猫草嘲笑道。 「没问题。」许辰川撑着桌子站起来,走直线给他看。 「算了我也一起走吧,」猫草跟着起身对众人挥了挥手,「免得他半路上掉进yīn沟里。」 「哎,真不用——」 「别客气别客气。」猫草搀住他走了几步,小声说,「我一个人待那也怪无聊的,gān脆撤了。」 许辰川傻笑。 这会子正是大部队撤退的高峰期,他俩这一走,那一桌剩下的人似乎也都觉得该结束了,陆续有人跟了出来。猫草一边搀着许辰川往门口走,一边努力从他嘴里套话:「你家大神真的好神秘啊。」 「嘿嘿……有吗?」 「有啊!要不是你跟他在一起了,我们都要以为他不是个真实人物了。所以他其实是明星吗?」 许辰川摇头。 「歪果仁?」 许辰川摇头。 「土豪?」 「嘿嘿嘿……」 「我猜对了?!」 许辰川摇头。 「……」猫草放弃地换了种问法,「那你家大神长什么样啊,有没有照片拿出来看看?」 「长什么样?」 「嗯嗯。」 许辰川笑嘻嘻地伸直手臂,一指前方:「那样。」 在他们面前不远处,一辆轿车停在了酒楼门口,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了下去,露出了坐在车里的男人的脸庞。 猫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石化了。 那男人幽深的目光投向许辰川,而后顺着扶着许辰川的那条手臂,一路移动到了猫草脸上。 猫草觉得自己 「喀啦」一声裂了。 他被那目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那辆车驾驶座上的司机推门下了车,笑面迎人地走过来,一边说着「真是麻烦你了」一边从他手里接过了许辰川,把人搀进了后座,而后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字幕组的几人还站在酒楼门口,默默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良久才有人慢吞吞地冒出一句:「那是……纸鹤?」 「……关山?」一个管理群的人犹疑不定地问。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不肯露面?!!!」 一阵凉风chuī过。 「啊!忘记拍照了!」阿夏惨叫道。 ◇◇◇ 白祁瞧了瞧许辰川红扑扑的脸色:「又喝酒了?」 「不好意思……」许辰川今天傻笑个不停,「你怎么在车上?」 「刚好没事做。」白祁看着窗外,冷不防一大团热乎乎的东西从旁边贴了过来,一瞬间他产生了被Oscar扑上来蹭的即视感。许辰川张开双臂熊抱着他:「我听到你念的情诗了,真好听。」 又来了,这一脸真挚地塞糖进人嘴里的技能。 许辰川借着酒劲,醉醺醺的咸猪手扒着白祁不放,在他身上一个劲儿摸来摸去。白祁嘴角一抽,抓住咸猪手放远了些,转眼它们又扒拉回来了。 司机老瞿在前面目不斜视地开车,努力将后座那两位当成空气。 白祁转过头望着许辰川。 许辰川也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白祁突然伸出手,逗狗似得挠了挠对方的下巴。许辰川立即眯起眼睛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所以到底是狗还是猫? 许辰川晕乎乎的,没闹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整个人还歪在白祁身上,脑袋随着车子移动前后左右地晃个不停。白祁最后看不过眼,把人捞过来换了个姿势,让他枕在自己膝上睡。 许辰川这一觉睡得不知今夕何夕,蒙胧中感觉到车停了,眼皮却沉得撑不开。似乎被人托了起来,之后又放到了暖和的棉花上,他安心地陷了进去。 老瞿帮着把许辰川扛进了白祁家,将他放到chuáng上,拍拍手说:「那我先走了。」 「好的,有劳了。」 白祁送走司机,转身去浴室拧了把热毛巾,将轮椅停在chuáng边,够过去给许辰川擦了擦脸。 chuáng上的人张着四肢,是个无比放松信任的睡相,一副安全感满满地样子。白祁又生出了Oscar把肚皮摊给人看的即视感,不禁将毛巾放到一边,恶趣味地在他肚子上也挠了几下。许辰川几不可见地缩了缩,发出一点模糊的笑声:「痒……」 白祁给他盖上被子,偏头看着那双闭起来的桃花眼。睫毛轻软地垂着,似乎还挂着未及消散的笑意。 其实,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 对于白祁来说,直到半年前面试时见到许总本人的那一刻,多年的谜面才终于完全破解。 原来是他。只消一眼就认出来了,画里那个所谓的同事,其实应该是老总才对。白祁思量着几人兜来转去的关系,也算是命运弄人。 许国齐儒雅稳重,与人jiāo往都抱着善意,又有年长者的可靠。简直就是自己的反义词。刚刚筋疲力尽地离开自己的顾疏影,大概在一念的差错间就会自甘沦陷。 很早之前,白祁也想象过如果有一天遇到那张画里的人,自己会作何反应。但等到真正面对着茫然的许国齐,他却惊异于自己的一片平静。 或许是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找到了曾经费尽心力求而不得的答案。 不是激动,不是忐忑,没有乍惊乍喜,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它平凡无奇,寂静悠远。 爱一个人的感觉就像活着,在胸膛中燃着一把不死的火焰。 白祁压了压被角,轮椅转了个向,朝门口滑去。 chuáng上的许辰川突然含糊地喃喃了一声:「白祁……」 「嗯?」白祁回头。 许辰川咂了咂嘴,他必须仔细去听才能分辨出那几个字: 「……你来了……」 「嗯。」 「我好开心。」 …… 「好开心,好开心……」许辰川咕哝着又没声了。 白祁摇摇头,出了卧室轻轻合上了房门。 第97章 初雪 许辰川醒得早,睁开眼时仿佛还在夜里,窗帘上只透着一点微茫的光。四下灰蒙蒙的,寂静得出奇,判断不出时间。 他侧过头去,看了看仍在熟睡的白祁。白祁的五官舒展着,在虚幻的光影中愣是显出了几分失真。许辰川很有凑过去偷个吻的冲动,想了想又作罢了。白祁的起chuáng气太可怕,许辰川生怕把他弄醒,慢镜头似的一寸寸掀开被子,鬼鬼祟祟摸下了chuáng,打算去晨跑。 等许辰川穿好衣服溜出卧室,才恍然大悟光照这么弱的原因。 下雪了。梦境般黯淡的天色之下,星点纯白无声无息地坠落,宣告着又一年冬天的正式来临。 晨跑是跑不成了,许辰川手插着口袋站在窗边看了一会雪,莫名地神清气慡起来。他不敢去浴室梳洗吵到白祁,就踮着脚尖在白祁家慢慢地溜达,不觉间转进了一个闲置着的房间。 这房间原本是被作为卧室设计的,但白祁一直独居,也不会邀人在家里留宿,所以卧室成了堆放杂物的储存室,没事不会有人进来。 许辰川四下望了望,一眼瞧见了木柜上摆放的一只相框。 他愣怔了一下。那是一张黑白照片——一张女人的遗照。 尽管之前就有所预感,许辰川还是费了一点时间消化这信息。他不由自主地与照片中的女人对视着。她三十多岁的模样,漂亮极了,唇角的纹路透着坚毅与qiáng势。许辰川总算知道白家兄弟那逆天的好相貌是从哪里继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