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些人说调研结果背离实际情况？！” “啥子嘛，简直是太扯了！” 两位学姐操着怀江话愤怒声讨着，语速快得夏招摇差点没听懂。 她们正坐在校外熙街的一家麦当劳里边，明明还没开学，这里却坐满了人。 那名叫做张啸甜的年轻老师发微信把她们约到这里，她看起来甚至还没有唐清莹大，圆框眼镜下的稚嫩小脸看起来弱弱的，不过那一板一眼的灰色职业套装把她与三人区分开来。 哪怕今年刚研究生毕业留校，这位张啸甜老师依然在气势上稳稳地拿捏住了。 面对快要暴走的赵欢喜、唐清莹两人，小张老师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至少夏招摇认为倘若异位而处，她做不到对方那样自如地…… “啊，来，薯条必须要趁热吃才行——” 张啸甜抓了几根薯条，沾满番茄酱塞进两人口中。 “假如你们实在觉得生气，不如先把愤怒撒到汉堡和薯条上。” “然后一边吃、一边听我给你们说——嗯，学学你们家新生的模样。” 张啸甜瞥了眼旁边吭哧吭哧吃着巨无霸的夏招摇，朝着满满当当的桌子努了努嘴。 作为安抚她们的情绪前期准备，这位小张老师主动付了所有套餐，并且还额外点了四个圣代筒，以及一盒麦乐鸡、六只麦辣鸡翅、三个香骨鸡腿的套餐，几乎堆满了整个小桌。 由于完全插不上话，夏招摇只能一边消灭汉堡包，一边进行怀江话听力测试。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比另外两名学姐的情绪更加稳定…… “嗝——” 夏招摇把手中的汉堡包纸揉成一团。 咕噜咕噜，她喝了一大口冰可乐，打了个小嗝。 “小张老师，等会儿您只管领我们去，告诉我们谁说的这话。” “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哪怕警察叔叔问起来，我们也绝不会出卖你——” “别说话——你先安心吃你的麦乐鸡。” 赵欢喜飞快咽下口中的薯条，抬手把鸡块塞到夏招摇口中。 在宿舍的时候，这只可怜新生就差点暴走过一次了。 相比起最多也就白打工的她和糖糖，夏招摇那无法撤回的转账才是个大问题。 倘若此前的五千预付款没保住，这小招摇现在的存款刚刚够缴学费。 别说什么生活费了，她甚至连住宿费都掏不起——虽然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她自己冲动，但作为夸下海口最后又破灭幻想的803室大姐，赵欢喜显然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摘出去。 况且那么多人努力了一个月，这样荒谬的结果她说什么也得去讨个说法。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啸甜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她看了看周围，轻轻拍了下夏招摇肩膀，转过头直直的望着张啸甜。 “不然你也不会单独约我们到这里，还请我们几个吃汉堡、薯条——出什么事了吗？” “……唉。” 张啸甜看着一脸严肃的赵欢喜，揉了揉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上去驳回理由是学生会临时出的，但听说数据内容在暑假前就准备好了。” “嗯，负责人吗？不清楚。不过其中有贫困生款项明细，这至少得后勤处点头才有吧？” “总而言之，这次委托本来只是走个过场。不是说‘你们调研报告被黑幕淘汰’这么简单，而是你们的流程现在不能继续下去了！校友会、学校高层审核阶段要公示， 这个是必须的，假如你们的调研报告会得出一些浅显易懂的新结论，比如说‘什么样的消费不是贫困生’之类的话……” 张啸甜从随身的文件包中取出一摞厚厚的文件，轻轻放到桌面。 “到此为止吧，欢喜。况且这次的事情也不全是坏事——” “嗯？” 唐清莹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哼。 她抱着手臂，目光在赵欢喜和张啸甜之间游弋。 “校友会的不少成员都能看到报告，这份调研的质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学校仅仅是个起点，你们真正的舞台是毕业后的社会。” 张啸甜说，“龚校长让我把调研报告打印出来，去教务处那边复印几份给他。” “不出意外的话，后续校友会和学校的很多政策决定，大概率会参考这份调研内容。” “……所以，我们算是被白嫖了？” 唐清莹看了眼封面上的黑体加粗标题，愤愤然地说道。 虽说依然非常郁闷，但现在看来也没办法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她沉默了几秒，抓起一个汉堡盒子打开，狠狠咬了一口，继续问道。 “……那此前预付款的五千元？这个也要还回去？！” “嗯，假如你们不把事件扩大化的话——那五千的预付款应该可以保留。” 张啸甜说，手指在那摞文件的封面轻轻敲动了一下。 “毕竟这调研报告的署名……” ………… “咦——这、这是什么？！” “好好看，电子版我等会儿转给你。” ?看了一眼满脸呆傻的秦朔，秦利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 “这是怀江大学某个社团的调研报告，因为你今年入学，才特意给你要了份纸质的看。” “别人实地考察了整个学校，听说消费模型、经济预算做得特别出色——据我所知，那个学生社团总共就三个女孩子，但在创业园区的评价却年年第一，你好好学、好好反思。” “我现在给你提前说好，暑假怎么玩、怎么疯，随便你——” 秦利瞥了眼秦朔衣服上的图案，厌恶地皱了皱眉，“开学后，这些垃圾东西全停了。” “当然，你不愿意也行……你也是成年人了。” 他停顿了一下，下巴朝着秦朔手边的那摞文档点了点。 “人家调研报告的结论写了，怀江大学的学生每个月八百生活费就够了。” “那我之后每个月也只给你八百生活费，其余买什么你自己——” “这个报告，做得特别好吗？你看了吗？！” 还没等秦利把话说完，秦朔忽然一脸兴奋地问道。 【怀江大学-校园综合消费调研】 调研机构：欢糖万事屋 秦朔随便翻了两页，便确定了下来——没错，就是他们出的调研报告。 这里边内容他可太熟了。 秦朔此前只是听说这是个大单，没想到这事居然和自己老爸有关系。 秦朔迫不及待地拿起手机，找到欢糖万事屋的小群。 【秦曰无衣】:嗷嗷嗷！大消息！大—— “嗯，大致看了看——你好好学学别人——” 秦利看了眼秦朔，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看到秦朔仅仅翻了两页，就把报告丢在一旁，开始拿起手机在上边敲敲敲。 “手机放下！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说话时你再碰一下试试？” “噢噢，好的，好的——” 秦朔飞快放下手机，他的信息还没发出去。 他想了想，这种事情还是低调，免得学姐们觉得他在炫耀。 “呃，老汉儿——这调研报告做这么好，你们肯定是花了不少钱吧？” 秦朔克制住心中的激动，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在怀江话里边，老汉儿就是老爸。 秦朔差点没忍住就直接公布答案了，当然他准备等开学后再来波大的。 作为实习生，他当然分不到委托金的大头。 不过两位学姐说了，等委托款到账，他至少也能分到个小两千。 “哦，几千块钱而已……”秦利摆了摆手，“运气好的话，可能都不用给——” “啊？” 秦朔愣了愣。 等等，他记得不是…… “噢，我给你看这个，你可别想着去什么学生创业公司。” 就在这时，原本不耐烦的秦利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等你入学后，直接申请学生会，我给你规划好了。” “这种学生公司是虚的，比如说这次，我们让学生会稍微卡一下，她们就没办法了。” “在未来社会上讲的也是人情世故，会做事的人不一定行，主要是要懂得方方面面的关系。你看这个调研报告做得好吧？但它连放出来的资格都没有，什么贫困生补助认定这些，当然是要由学校学生会、老师把控，几个学生去捣鼓标准，去反过来推什么消费水准、计划……” 秦利唾沫横飞地讲着，得意洋洋地用眼下的例子来现场教学。 这种情况在秦朔家里倒是不罕见，秦利时不时就会用他的社会学显摆一下。 不过，这一次，秦朔比此前每一次都要没有耐心…… 没等秦利讲完他和学校方面的讨论，秦朔刷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老秦——你们有点过分了吧。学生的钱你都坑？” “三个人的小公司，几万块钱她们把持不住……我这是给她们提前上课。” “恶心，够不要脸的。” “你啷个跟你老汉儿说话的？！站到，你跑哪里去？！” “——不关你的事！” 秦朔重重带上门，抓着那堆文件跑了出去。 他得快点去通知夏招摇她们。 欢糖万事屋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要被白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