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承明也清楚他这情况实在来得莫名其妙,杀人还得有杀人动机,张老师话里的无能为力也是正常的。 他听取了建议,尽管他qiáng烈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境况将继续持续下去。 - 他果然再次回到了梦里。 应当说他们再次回到了梦里。 孟和玉站在大宅的金箭围栏之外,顶头的大雨倾盆而下,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湿透。 雨太猛了,他必须得将手挡在眼睛上面,否则就睁不开眼皮。这一场景实在重复太多次了,他现在比任何时刻都要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梦境之中。 他尝试按照睡前在网上看到的控制清醒梦的方法,首先改变天气。集中jīng力,用意念。孟和玉紧紧屏住呼吸,而雨势并未减弱分毫。 三分钟后孟和玉宣告放弃。 他望向二楼平开窗后的人影。 在他的记忆里,那道人影似乎从未移动分毫,仿佛只是粘贴在窗户上的一张黑色剪影。孟和玉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想每次做梦那个人一直都在那里,是否在暗示些什么。 那个人是不是他逃离这场无尽大雨的关键。 - 钟承明坐在桌前,望向窗外黑漆漆的森林。乱雨敲窗的声响很闹耳,钟承明感觉这些雨滴一粒粒仿佛都撞到了自己的身上,叫衣料变得cháo湿而黏腻。 而他深沉的眉眼仿佛石像雕成,一动不动。他很冷静,冷静地能清楚意识到,这已是他第四次回到这里。 台灯灯罩上雕刻着繁复的兰花花纹,不是他的审美。 他闭上眼,希望这个夜晚快些结束。明天他需要再次联系张老师,或许得请催眠师做些gān预。 - 孟和玉绕了一圈,最终选择了最没办法的办法进入大宅——爬树。 他不知道在梦里爬树,原来也会带来手掌磨蹭粗糙树皮时的细微痛感,有一瞬间他怀疑这bī真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必须得不住默念是梦是梦是梦,才不至于恍恍惚惚。 他是从二楼的西侧爬进屋里的。这间大宅的装修相当奢华,角角落落都是jīng细的雕刻,只是孟和玉没有时间细味排排列开的艺术品。他凭借着记忆,摸索着朝那间有人的房间行进。 他中途停下脚步,不是因为遇见了什么珍稀,而是因为墙上一张照片。 照片很明显是家族照,从祖辈开始开枝散叶,结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家族图谱。照片里各个神情严肃,连小孩子都抿着嘴。 这家庭环境也太压抑了,孟和玉心里这样想,目光集中在了最前排的角落,一个不肯看镜头的小男孩。 大概是调皮,孟和玉没有再多想,继续朝那间房间走去。 他首先看见的是书,一整面墙的书,然后是一个小男孩坐在窗边。触上他的第一眼,孟和玉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从外面看,窗后的人影一直一动不动。 这个小男孩被反绑在了椅子里。 小男孩听见了响动,睁开眼看了过来。 视线jiāo汇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只觉得对面这个人似曾相识,但到底在哪里见过,却又完全没印象。 钟承明的惊讶还要多一个理由:他竟然不厌恶直视这个人的眼睛,也没有条件反she地生出敌意。 或许是因为在梦中,或许是因为这人的长相过于无害。 钟承明很快就收起了惊讶,神情重新变得波澜不惊。孟和玉却还在诧异,他心想自己一定在哪见过他。他在脑海里翻箱倒柜地找,终于从短期记忆里找到了。 他刚刚就见过这个小男孩,在那张家族照片里,第一排角落那个不肯看镜头的就是。 孟和玉对眼前的这一切毫无头绪,只觉自己像陷进了一团巨大的迷雾中:这个小男孩是谁?为什么这个大宅子里只有他一个?为什么他被绑在了椅子里? “帮帮我,”小男孩面无表情地开口了,打断了孟和玉的疑惑,“解一下绳子。” “哦、哦……”孟和玉后知后觉地走上前,笨手笨脚地开始解将小男孩绑在椅子里的绳子。 钟承明想要孟和玉这么做并没有其他的原因,他只是想要离开这里。既然无论如何都得等到现实的自己醒过来,那么就等得舒服一点,毕竟在这梦里一切感知都以假乱真。 他不知道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但他隐隐觉得这人或许是帮助自己离开这无尽梦境的关键。 不知该说是这绳结太jīng巧还是孟和玉的手太笨,过了好一会儿钟承明还是被死死固定在椅子里。他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让孟和玉找把剪刀,先听他问:“小朋友,你为什么会被绑在椅子里啊?” 钟承明回答的重点在称谓:“你不该叫我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