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悠悠地叹了口气, “非是不愿,实是不能。涉及官府,有浩然正气庇护,小神也无能为力,无法追查。” 陈清默然, “多谢河神解惑,过两日小道当亲自上门拜访。” “道长开口,敢不从命?小神扫榻以候。” 陈清复又抱拳,悠悠的声音不再响起。 跪倒在地的几人化作飞灰消散于天地,临行前几人朝着陈清方向,口中念念有词,若是有会口语者,就会知晓几人口中的话。 分明是“多谢道长大恩大德!” 旭日破开云层,黄橙橙的阳光洒在众道身上,众道士仍是有点迷惑,不知是否还在梦中。 周芙唤来堂下小道,吩咐下去,众道士方才如梦清醒,互相讨论,向着风波镇方向继续前行。 陈清翻身上马,沉思片刻,趋马赶上执法堂六名道士,寻着身体里的记忆,直接开口道: “袁桥,方想,你二人加速赶往小鱼镇低调调查小童失踪真相,不要打草惊蛇,有了消息就汇报于我。” 被点名的两位青衣道士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都若有若无地看着刚刚在梦中嚣张跋扈的领头道士。 陈清嘴角勾起笑容,扬起手中法剑,看着领头道士说道: “贫道身为执法堂堂主对本堂部属具有生杀大权,你知道吧?李建。” 领头道士名叫李建,是执法堂副堂主的侄儿,此刻被陈清盯着问话,想起他鬼魅的身法和强悍的神识不敢与他对视,结巴道: “属下等自当遵守堂主一切号令!” 袁桥、方想闻言俱抱拳道:“谨遵堂主命令。” 遂双双趋马加速向小鱼镇方向奔去。 陈清满意回到周芙堂主身边,李建的心砰砰直跳,惊出一身冷汗,耳边还回荡着陈清的话, “算你识相,本是想找个由头一剑斩了你的。先将你的头颅寄存在你的脖子上,至于以后在不在,看你表现!” 周芙看着陈清紧锁的眉头开口道: “师弟?” 陈清微一晃神,点头回应: “师姐,什么事?” “师弟心事重重,何不说出来,也好一起想办法。”周芙眼露关心神色,“掌教师兄临行前还托我照顾好你呢。” 踏雪打了一个响鼻,似是感应到主人的心烦,陈清摸摸马鬃,直言道: “我只是感叹世道艰难,不仅有天灾而且有人祸,生存大不易啊。” 陈清来自较文明和平的年代,多数人都是为了梦想,更高层次的生活而努力,像这种草菅人命,诱拐儿童获利的伤天害理的事情骤然遇见,心中很是不平。 周芙似是见惯了此类事件,温和开导: “师弟,人力有时尽,切莫勉强自己。你此行的任务很简单,追回被盗的雷法典籍即可。像刚刚这类事情,在这不公的世道多有发生,管也管不过来,直接交给官府罢。” 晌午的阳光开始变得炙热起来,陈清的脸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阳光直射上去,反射出一层光晕来,叫人看不真切。 魂魄死去仍不忘救子的行为深深地在陈清的心上刻了一道印记,他低沉的声音传入周芙的耳蜗, “周师姐,小童被抢明显不是个例,如此大案地方官府不可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官匪勾结。想要解决这件事情可靠不了官府。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但既然遇上了我不能不管。其实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你也出力,我也出力,事情很快会得到解决,你不出力,我不出力,事情只会越变越恶!所以,就从我开始做起吧。” 周芙认真咀嚼陈清的一席话,内心震撼不已,平静已久的道行竟有些松动,喃喃自语: “我辈修士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悟不透,实在是愧对修道本心。” 复又大声对领先的陈清说道:“师弟,等等我。直面本心,见人心性,受教了。” 陈清看着周芙飞扬的神采,心中阴霾散去大半,马鞭直指风波镇方向, “师姐,随我走。李建,吩咐下去,全员提速,明日就得抵达风波镇,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 … 小六子回到家中唤了声月娥? 家中无人回应。 “唉,不知道又去哪儿了,答应了我不再赌博,应该不会骗我吧。”他想起毛小方的调侃,一阵心烦意乱,胡乱翻出些早上的吃食将就吃好,出门向镇外小李村走去。 小李村在风波镇的西南边,村上人口不多,满打满算只有十几户人家。 村里的人勤劳肯吃苦,世代男渔女织,家里都有余粮,所以每户人家都生养了好几个孩童。 小六子一路哼着从勾栏听到的小曲儿,来到小李村。 “到三更,忽然间把枕儿揉碎, 一从枕了你,只做得半月夫妻。 莫非是做时节时辰不利, 另拣个好日子。 再做个利市的,若得这个人来也, 先把瘦腰儿犒赏你。” 远远望去,小李村安静得有些不正常,冷清清的,连只看门的狗都没有看见。 “这都太阳晒屁股了,不该一户都没起床啊!难道是躲着六爷我?不就是叫你卖小孩儿吗,值得这样躲着我?送小孩去享福都不肯,活该打一辈子鱼!呸!” 小六子气急败坏跑进小李村范围,一边跑,一边敲着路边捡起的破锣,喊道:“李老三,老五,你六爷来了,还不赶快出来!我可把话撂这儿了,过了今天以后可就没有这种好事儿了!” 他在村里喊了半天没有看见一个人出屋,不禁心里纳闷。随便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门没上锁,屋内空无一人。 诡异的情景不禁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他连着推开了四五家村户的大门,无一例外,毫无人烟,连只鸡,连只狗都没有。 小六子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慌慌张张向镇上跑去。 …… “哥几个,把这丑娘们给我扔出去!我告诉你,没钱就别来玩,想要玩让你那废物相公凑钱给你再来!下次要是再让我碰到你白嫖,打断你的腿!” 秦氏赌坊门口,几个健壮大汉把一个身体瘦弱,神情恍惚的女子扔到地上,恶言相向。 那女子被扔到地上也不痛哭,只是不停地想爬回赌坊,也一次次被赌坊的伙计踹倒在地。 女子终于力竭,喘着粗气匍匐在地上,几个赌坊伙计连道晦气,吐了一口唾沫,走回赌坊。 来来往往的行人似是早就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嘿,这不是那泼皮小六的败家媳妇儿吗?” “可不就是她,除了她还有哪个姑娘这么不要面皮?” “烂赌狗!活该!” “嘿嘿,一个泼皮,一个赌狗,刚好凑成一对。” 女子完全无视周围行人对她的指点,艰难地拖着病弱的身子靠在赌坊墙角歇息,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飞奔路过。 她下意识地遮住脸颊不想被认出来,见那身影一闪即过不是为自己而来,下意识松了口气。 她看着那道瘦弱身影向着西边跑去,知道他应该是前往镇长秦家。遂决定跟在他的后面,也去秦家。 “秦家赚了我这么多银钱,我家相公给他来回奔波劳累,我去找他借点银钱,不为过吧!”想到这里,女人病态的脸颊显出不健康的红晕,扶着墙根,也往西边秦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