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府学威龙

    夜深了，临安府学内。

    郭蝈儿的舍室内还亮着灯光，他披着一件薄衫，正坐在桌案前奋笔疾书。别误会，这可不是在备课写讲义，而是在编戏本子。

    “蝈儿，你写的是啥戏啊？这么大瘾头，三更半夜还不睡！”高瞻凑到他身边，探着头看纸笺上的文字。

    “哎呀，小衙内，你跟高大人说要补课，非赖在我这儿留宿，就是为了捣乱？”郭蝈儿挥手赶他，“你赶紧去睡觉吧。”

    “你这点着灯呢，我怎睡得着？”高瞻打了个哈欠，噘嘴道，“你以为我不困呀！”

    “嘿，行了，这一折正好写完！”郭蝈儿又飞速浏览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睡觉！”

    “哎，你到底写的什么戏啊？就说个名字总行吧！”高瞻抢先上了床，躺在里侧。

    郭蝈儿熄灭了灯烛，并头躺下，轻轻说了四个字《红楼二尤》。

    高瞻一怔，心说“二尤”是啥意思？还想追问，却听得郭蝈儿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也不知睡了多久，郭蝈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觉得小腹发涨，便轻轻起身下地，罩上一件褙子，去茅厕起夜。

    待得他方便完了，从茅厕出来回屋，忽见斜前方不远处隐约似有人影晃动。

    那个地方就是原先曹徽教授的宿舍，爆炸后已成一片废墟。府衙在搜检勘查之后，就解除了封禁，守卫此处的官差也都撤走了。

    曹教授被炸伤后，还在太医局里接受救治，据说至今仍处于半昏迷状态，这眼前的人影又会是谁呢？

    难道是凶嫌重回案发现场了？郭蝈儿脑中猛地冒出这个念头，不禁精神大振，忙蹑手蹑脚地潜行了过去。

    他掩身在一座花台之后，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个人影，只见对方点燃了火折子，还用手半遮着火光，躬身弯腰在一片狼藉的木石砖瓦间找寻着什么。

    郭蝈儿揉了揉眼睛，努力想看清对方的容貌，忽地他肩头被人拍了一下，随即高瞻的声音响起：“我醒了见你不在，出来一找，原来是躲在这儿呐！”

    废墟中的人影一惊，立刻熄灭了火折子，仓促而逃。

    郭蝈儿忙直起身子迈步去追，却哪里还看得到那人踪影！

    高瞻也跟了过来：“哎，你大半夜不睡觉，跑这儿到底干嘛啊？”

    郭蝈儿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捉迷藏！”

    纪家桥的醉鲜居二楼。

    还在那个成立“震天雷”探查小队的包间内，郭蝈儿和云朗、武威再次开会交流案情。

    “啥，昨夜有人去了府学的爆炸现场？”武威惊讶道。

    郭蝈儿点点头：“从那人的举动看来，应该是在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云朗皱眉道：“案子发生这么些天了，如果真是紧要之物，他怎么才去找？”

    “也许......”郭蝈儿眨着眼睛，推测道，“他是刚发现可证明自己身份的某件东西不见了，怕还遗留在现场，所以回去确定一下。”

    武威问道：“如果真是这人作案时掉落的，昨夜再去找也太迟了吧？那废墟都被云参军他们仔细搜寻过好几遍了。”

    郭蝈儿一笑：“如果官府在勘查现场时搜检到了那件东西，他的身份不早就暴露了？万一要是被遗漏了呢！”

    云朗赞同道：“不错，我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对了，武捕头，北瓦戏班爆炸案进展如何了？”

    武威说作案人是庆喜班的邹玉官，已经定论，现在正在追捕此人。各个城门口和码头都已经张贴了缉拿告示，而且经推断，案发后他并无机会逃出临安。

    云朗缓声道：“我还在跟军器监这条线，不过事关军方，我以前又是那里的少监......所以也不好明查。”

    武威满是不解道：“奇怪，这两起爆炸案的嫌犯，究竟是怎样弄到‘震天雷’的呢？”

    郭蝈儿脑中灵光一闪：“在我们老家那边，有一种‘黑市’，啥紧俏稀缺或者封禁的东西都能买卖。”

    武威咧嘴一笑：“嗨，我们临安也有这样的地方......”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云朗一拍桌子，和武威异口同声道：“小市！”

    郭家小院。

    在醉鲜居散会后，郭蝈儿又顺便“回家看看”了。

    他在西屋里卧榻上一躺，长出了一口气：“哎，还是自家的床舒服呀！”

    秦时月由果粒陪着出门走步做“康复训练”了，八宝斜倚着西屋门框，一副看不上的神情：“你看你，像个死虫子似的往床上一趴，哪有个‘教授’的样子？”

    郭蝈儿笑嘻嘻道：“切，我才不是虫呢，我是龙。你还记得那部经典港片《逃学威龙》不？周星星也是为了查案到学校卧底，不过他是扮作学生，而我则当上了教授，比他还V5吧？所以我堪称‘府学威龙’！”

    八宝一撇嘴：“真不知你哪儿来的这份自信！那我请问‘威龙’先生，七天后的宋金蹴鞠比赛，你打算怎么踢？”

    郭蝈儿翻身坐起：“这话提醒我了，由你用现代足球技法给董立、高瞻他们特训，还有龙少帮主当外援，咱踢赢汴京府学队，绝不是问题......”

    八宝问道：“那问题是什么？”

    郭蝈儿忽地邪魅一笑：“利益！”

    临安的都亭驿（接待外国使臣的馆驿），坐落于六部桥以东，候潮门内，就相当于现代的国宾馆。

    金国使团就下榻于此。

    副使萧显居住的屋舍内，一个身罩黑色斗篷的中年男子泰然高坐。他端起景德镇官窑出品的精致茶碗，喝了一口碧洌香郁的茶汤，摇了摇头，淡然道：“宋人烧制的瓷器不错，至于这御赐的龙茶么，终是比不上咱大金的金澜御酒！”

    以酒同茶比较，本就有失偏颇。不过萧显与这男子都是金国人，对方又身份尊贵，于是他便附和地笑道：“宋人哪有胜过我大金之处？就说那蹴鞠，虽是兴于他宋室......”

    “黑斗篷”忽地开口截住了他的话头：“本座此来就为了要告诫你，切不可大意轻敌。这次蹴鞠大赛，宋方的主理之人，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