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

【早8点日更】师祖闭死关前,给古遥留下了佛宗失传秘法欢喜禅。“若能与大乘期修士同修,十年结丹!百年化神!”可整个修真界只有两个大乘。一个是耄耋之年的魔道糟老头,性情阴毒,爱好是把人炼油点灯。另一个是上界顶级大宗的宗主容寂——修无情道的剑修,听闻比魔...

作家 睡芒 分類 二次元 | 51萬字 | 95章
55、第 55 章
    55.

    古遥被杨长老带着离开时,  终究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位高处不胜寒的尊上,许是在看自,二人眼神擦过,  古遥眼是欲言又止的波,而后被杨璃拽着跑了。

    容寂的眼神,由他背影,落在杨璃牵着他手腕的手指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的手,指骨分明,  骨节修长,是一只适合握剑的手。人间界里,  自也是那么牵他的,  可双手,  从未感受过人的温度。

    三辰殿仍是不落,一出来,  外面却是暮色四合,西天一轮钩月。

    “你胆子也太了!”杨璃护着他退下后,一阵后怕地骂道,  “你可知那是谁?!你敢那么跟他说话!”

    “我……不知道那是谁,  ”古遥仍然恍惚,  喃道,  “是你们说的剑尊人吗?”

    “我带你去前没告诉你?不能乱讲话,  你差点就没命了,幸亏他看你修为低,不与你计较。”

    古遥没有逃过一劫的庆幸,  他不觉得位尊上会伤害自,因为古遥没有从他身上感受那种危险。

    “剑尊人姓沈吗?”他问。

    “他姓容,你连他是谁都不知,  就望霄宗?”

    “我知晓他姓容。”在青竹山,他经常会听见有人提起“容宗主”三个字,悬赏自的通缉令上,也有望霄宗宗主的名。他叫容寂。不知道说给谁听,他道:“我刚刚以为,他和我一个姓氏。”

    杨璃一时无言,带着他快速地下了玉屑山脉:“你现在完了,你上哪儿去找那只狐狸?”

    “我能找的,我在狐狸身上下了高阶追踪咒。兴许我能想的事,尊上没有想?”古遥叽叽喳喳地问她,“杨长老,他真的养过狐狸?”

    “不该你问的事你少问,你打听些做什么?”杨璃都不知道的问题,怎么去回答他。

    “哦…那剑尊人多了?个你总晓得吧,我平素不看,我也没有那个洞天银镜,不知晓些。”

    杨璃掏出紫剑,带他飞出去,算了算,答道:“快八十吧。”

    八十,在修界,是很年轻的数字,就连杨璃个元婴都比宗主年纪要。

    当年入门时她还是个刚入内门的小弟子,见证了一代剑圣陨落,见证了望霄宗更朝换代,临霄真人的师兄、师伯,有一些死在容宗主的剑下,有些带着弟子离去,去了涿光山,另起剑宗。

    快外门时,她二人又碰上了从怒剑峰出来带着赤狐溜达的隋忍,杨璃只跟他打了一声招呼:“隋师弟。”

    “师姐。”

    古遥却看见那位“隋师弟”前面,处乱跑的赤狐。

    似乎是淘气了,被他抱了起来。

    赤狐在他怀里嘤嘤撒娇。

    古遥站在剑上,扭过头去望。

    他一眼就能看出,那只赤狐真就是普通赤狐,在等灵力充沛之地,也至多活二十年的凡间狐狸。

    修士怎会养样的狐狸……还那样温柔。

    “长老,你的师弟……”古遥的声音被风带。

    “嗯?”

    古遥略一俯身,在她耳旁喊:“他有道侣么?”

    “……”

    杨璃面无表地将他丢在青竹山:“尊上交代,让你十之内缉拿两尾狐,你别想着跑!我告诉你,你就是跑洲、魔界,我都能给你捉回来。若你做不,去他面前请个罪,兴许他不会拿你怎么样。”

    她见过剑尊几次,感觉一次显然不一样,有人气了,而不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神仙。

    “长老放,我不会跑路的,我之前不懂规矩,外出闭关,听说律条严苛,要将我除名。杨长老能不能去跟师傅说一声?”

    杨璃叹息一声,想着他与自的命兴许都不长了,便遂了他的意,在青竹山师傅面前关照了他几句。

    随后,古遥提出自要领突破结丹的三千灵石,师傅慢条斯理地写了张字条,盖上自的戳,卷成一条后贴在他的肩上。

    “明一早,你去一趟外门管事处,你是编外弟子,出不去,让……张梁带你过去。下次外出离宗,也要去找管事的方长老。看在杨长老的面子上,次不记你的过,扣你三个月的月银。”

    说完,他伸手一抬,以灵力拉开一道抽屉,在内里繁多石头间挑了一块,而后将石头招来,盖在他的宗门木牌上,那块并无出奇之处的石头,竟是融入了木牌。

    师傅做完一切,将木牌丢给他:“去吧。”

    古遥低头一看,木牌上多了一个椭圆的印记,还多了字。

    乙,西南十五。

    “是……”古遥猜测道,“我的洞府么?”

    “嗯。”师傅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他打发出去。

    夜色下,古遥看见张梁在外面等自,张梁的肩膀上飘着一盏琉璃灯,照亮了少年稚嫩的侧脸。古遥朝他过去,二人朝着弟子居住的庐舍而去。张梁没有问他杨长老的事,而是说:“师傅处罚你了吗?”

    古遥摇头,然后说:“只是罚了我三个月的月银。”

    “那就,我还以为你要被除名了。”他松出一口气,掏出一本册子和一枚玉简给他,“是宗门门规,还有青竹山的山规,你今晚读一读。”

    古遥接下,掏出木牌问了他自的洞府在后,同张梁告别。

    说是洞府,际上就是一间足以遮风避雨的草房子,外头有个小院,一小块可以种药的地,一口井,还有一棵梨树。暮春时节,梨花还未谢,地上絮了一小片,有些萧索。

    正欲推门,可他却推不开门,似是下了什么禁制。花了一会儿工夫,古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木门的左侧,有个小小的凹槽,看形状和他的宗门令牌是一致的,方方的,上头尖尖,像个小房子。

    古遥试着将木牌扣去,不偏不倚的正,由木牌四周发出一道荧绿微光,只听啪嗒一声,门上的锁头开了。

    “吱呀——”

    他推门而入,里头陈设更是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桌上有个浇花的水壶,是低阶的法器,可蓄满自身容量几倍多的水。除了水壶,还有一小摞的医,一个小碟子,碟放了两颗黑黢黢的丹药,古遥低头轻嗅,是难闻的辟谷丹。

    虽然环境不算,但古遥不是苦修,从项圈里掏出一盏油灯用火球术点亮,指间现出一张禁制符贴在门上,把原本那窄窄的竹床收,换成自的软床。他甚至还有多余的精力,变出一个木桶,娴熟地运用火球术和控水术,将井的水控出加热,点了禅香。沐浴后,已是亥时三刻。

    窗外,暮春的雨暴打落花,青竹山一贯顺应自然万物,气候随着天地变化,有风有雨。

    灭了油灯,古遥方才卷着自的羊毛毯躺下,头发潮湿,有了倦意,然而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若是师哥转世为人,会变成剑尊人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么?

    剑尊知道很多事,说样的人有洞悉天地的推演术,也不稀奇,可古遥不觉得是巧合,他推演天地、推演修界事也就罢了,真无事做,平白推演自一只小物做什么。

    也或许是剑尊真的养过一只有两条尾巴,和自似的狐狸,他也并非师哥的转世,一切只是凑巧。

    古遥窝在羊羔毛的毯子里,掏出白在伽蓝寺里,那人送他的珠子。本想丢掉,可他喜欢珠子,想拿去珊瑚巷问问是什么珠子,但瞧着又平平无奇,恐怕也不值多少灵石。

    古遥把珠子放在手里搓热,低头闻了又闻。

    不知为何,他竟然闻了剑尊身上那种冷得像石头的味道。

    古遥舔了一口。

    呸呸。

    珠子没什么味道。

    感应召唤,容寂睁了眼。

    他并非人类,不需要睡觉,以往多时候都在造化塔里修炼。可造化塔现在成了人,贪恋人世间美,前几告诉他她要去外面玩,就么离开了。

    “我一直在给你编故事,你说人间不玩,那你养什么狐狸?容不故,你有了凡。”

    容寂:“你给我编的故事里,也有只狐狸吗?”

    “狐狸是属于你的意外。”

    她说:“那阿勒古草原雪崩,原本我要让一位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女子意外路过,来搭救你,兴许你会爱上她,爱上做凡人的感觉,你没有凡人的,若不给你,斩断你的,你又如何脱凡入圣?可那只误入塔的狐狸,提前将你救出,打乱了我为你攥写的爱故事。”

    将造化塔炼制出来的仙人,赋予她许多的感,赋予她感知万物的能力,她可以造化出完美真的地狱道、天神道、畜生道,却只能造化出近乎真的人道。

    天地之,唯人为贵,凡人是千变万化的,凡人有感,有贪痴嗔,有灵魂。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可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还有。

    容寂不是第一次入她造化出的人间道修,但唯有最后一次给他不一样的感受。

    造化塔叹息道:“我只重新开始给你编故事啦,我控制他,不让他在我的地盘上那么强,聪明,但我没办法控制一切事。容不故,我操纵不了你想养狐狸的,操纵不了他试图喂给你狐狸珠,更无法操纵从你眼角流出的眼泪。”

    人流泪是什么感觉?

    容寂感受过一次,那么陌生,风沙迷眼,脸颊变得湿润,而后干涸。

    他的身体是一块又一块的石头组成。

    石头又怎会落泪,容寂还想再试一次那种陌生的感觉,却未能成功。

    “有发生的事都是真的。”他问。

    “真或假,那要问你的啦。”造化塔说完些,跟他说拜拜,“我出去玩了,没事不要叫我回来。”

    容寂正低头审视胸腔里的白色屠仙石。

    旋即,感应召唤,由三辰殿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青竹山西南角的草房子里。

    古遥一无知,手里攥着小珠子,睡不着地辗转反侧,像人那样叹息。

    容寂指尖微,一缕幽微的光流他的眉,古遥闭了眼,卷着羊羔毛毯,侧头压在软枕上,呼呼睡。

    容寂床榻边,低头看着那张陌生的脸,二十岁模样的青年,蜷缩睡觉的姿势却流露出本身的孩子气来。稍一弯腰,容寂伸手,将毯子轻轻掖在了他的下巴尖。

    约莫是他的法术让古遥放松了警惕,一时不察,渐渐现出人形原形,十七岁的少年模样,三条毛茸茸的尾巴也掉了出来。

    容寂看了一眼,将他的尾巴塞被窝。但物的尾巴一向有自的主意,不太听话地跟他对着干,刚给他放去,就掉了出来,如两三次,其一条尾巴不乐意地打了他一下,尾巴尖柔软地拍了拍他的手。

    容寂定住,有些无措。在幻境里,他也经历过样,小花的尾巴睡着也不安分,会乱,会卷在他的腰上,他又是会被痒醒,会按住他的尾巴不让他乱,尾巴就会腾地一下起来抽打他的手。

    现在他还是没有办法。

    沉默地凝视住他许久,快要天明了,容寂视若无睹地从他的房里出去,没有瞬移回去,只是视禁制符为无物,穿透出,薄薄的晓光照在茅草屋顶,地面泥泞,梨花瓣被雨打了满地,不像雪,像打碎的月亮,被雨水裹挟着颠沛流离。

    些雨滴纷纷绕开了容寂。

    他得天地造化,雨是近不了他身的,站在草屋院落,他仰起头,手指轻抬,破开了周身天然的结界,让那么一颗两颗注意力不集的雨珠得以闯入,滴答,落在他的脸上。

    他用手指抚掉,指间的湿润渐渐干透。

    不是人的眼泪,里却有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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