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那天陆星程被班主任叫过去以后，喻秋言跟在他身后也到了办公室。来之前还随手扯了本练习题，借着请教数学老师的名头悄悄听墙角。 “徐老师，您找我有事吗？” “嗯，我听各科老师反应，你最近上课注意力不太集中，有时候还会打瞌睡，是晚上学得太晚吗？” 喻秋言在陆星程的一片沉默中撇了撇嘴，理由都帮你想好了，陆星程你还不顺着台阶赶紧下来。 徐老师看他不说话，顿了顿又道：“老师叫你来并不是要批评你，现在才高二，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适当的放松才更有助于学习。” “知道了，谢谢徐老师。” “嗯，我相信你能理解老师的意思，快上课了，先回教室去吧。” “好的，老师再见。” 在两人谈话的背景音中，年过五十的数学老师终于慢悠悠的泡好一杯茶，带着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接过了喻秋言手里的练习册。 “喻同学终于有了学习的兴趣，这非常不错，要知道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数学老师将棕色的老花镜架上鼻梁，一边翻着书页，一边问：“你想问的题目在多少页啊？” “43。”喻秋言随意报了个页数，余光瞄到陆星程抱着班主任批改完的作业正要出门。 与此同时，数学老师翻页的动作顿了一下：“这……这不是英语练习册吗？” ……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秒。 喻秋言面上一热，几乎是落荒而逃。他甚至不敢去想刚才那一瞬间，陆星程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嘲讽、无语或是幸灾乐祸？ 一口气跑到操场，等冷静下来的时候上课铃都响过快十分钟。他索性没回教室，借了颗篮球占据了一半球场。 虽然只占一半空间，但另一半通常不会有人。上体育课学生们时不时忍不住会往这边瞟一眼，间或能听见几声被压抑着的赞叹。 喻秋言根本不用去听也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无非是一些夸奖赞扬的话，但紧接着后面都会加上一句遗憾的叹息：“唉，要是脾气好一点，不那么凶就好了。” 陆星程过来的时候他正跳起来准备投篮，微风掀起了他t恤的下摆，露出了一截纤细的腰身。分布均匀的肌肉纹理上，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缓慢滑下的汗珠。 陆星程视线只在上面停留了两秒，便仿佛被灼伤似的，匆匆移开了目光。 喻秋言投进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一节课的时间才差不多能把刚刚丢脸的事情抛诸脑后。没想到一转过头会看到陆星程，明亮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 他不自在的皱了皱鼻子：“你在这里干嘛？” 陆星程晃了晃手里的练习册：“温老师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温老师就是喻秋言之前请教问题的数学老师。 喻秋言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练习册时彻底消失，他本来想质问陆星程是不是故意在嘲讽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根本不会这么无聊。 他从小到大比刚才丢脸的时候多了去了，有时候还故意做出一些行为，以给喻世成丢脸为乐。 这次的心境却跟以往大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怕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嘲笑的目光。 于是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你刚刚为什么没去上课？”好在陆星程仍旧一脸淡然，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缺课一次，扣操行5分。” “扣就扣呗，整天开口|交作业，闭口扣分的，能不能有点心创新精神？”喻秋言一边说着，一边大大咧咧扯着衣角抹了抹脸上的汗。 这么近距离一看，陆星程才发现他的皮肤上有些细小的绒毛。 他匆匆别过脸，将练习册往喻秋言怀里怀里一塞：“大白天的，这么多人，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又怎么了，我现在连擦汗也不可以了吗？”喻秋言完全没get到学霸生气的点，刚想把练习册扔到一边，余光瞥见书页里露出了半截蓝色的信纸，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咦，这是什么？”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陆星程：只是看起来有些眼熟吗？ 喻秋言：我成绩差也不是没有原因！ 陆星程：嗯，不错，还挺自豪。 第25章 就算顶着校霸的名声，来向喻秋言告白的女生人仍旧不在少数。 初中三年被骚|扰得不胜其烦，后来还是王旭想了个办法，放出某女生告白之后被校霸揍了一顿的消息。 从那之后，喻秋言的世界才算是清净了不少。就算仍有些不怕死的，被喻秋言瞪了之后，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上来纠缠。 因此在他将信纸从书里抽出来之前，都以为这会是一封情书。 不过这封情书和以往收到的不太一样。 复杂的运算过程和数学公式占了大半页纸，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就是不知道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最下方没有落款，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喻秋言看了一会儿也没看懂，也没多大兴趣，索性揉成一团扔垃圾桶。 啪地一声，失了准头的纸团撞上桶的边缘，被弹向一边。纸团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之后，滚到了陆星程的脚边。 “你在干嘛？”陆星程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现在的人可真有意思，就连告白都要另辟蹊径，生怕让人看懂似的。” 陆星程弯腰的动作顿了顿，原本淡然的脸上此时写满了一言难尽：“告白？你脑袋里到底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怎么了，这话你应该问写这封告白信的人才对。”喻秋言皱皱鼻子。 “陆星程，每天跟你告白的女生那么多，你有没有喜欢过谁？”他将问了后又率先摇了摇头，“你怎么可能喜欢上谁，像你这么冷冰冰的人，就算谈恋爱也没几个人受得了，绝对注孤生的节奏。” 喻秋言自顾自的说完，被陆星程深沉的眼神看得浑身一凉。明明刚才还是艳阳天，忽然一下就黑云笼罩。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该不会是中暑了吧？”他说着就要上手摸人额头，被陆星程啪地一下打开。 刚好上课铃声响起，陆星程一言不发的越过他，往教学楼那边去了。 “诶，陆星程，你这忽然又是生的什么气啊。”喻秋言站在背后叫他，满脸的不知所措。 这天过后，陆星程再也没主动跟他说过话。喻秋言故意不交作业不擦黑板，周一升旗仪式上也故意不穿校服。 除了陆星程之外没人敢在他耳边唠叨，但现在陆星程完全当他不存在似的，不管他做出再怎么出格的举动，那双眼睛也没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一秒。 没过几天，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王旭也看出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他直来直去惯了，心里的疑惑向来是藏不住的，于是就这么问了出来。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谁俩？”喻秋言明知故问。 “就你跟陆星程啊，最近你作业不交值日不做，这么造他都不管，这可太反常了。”王旭说到这刻意压低了声音：“你跟我说说，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搞定了班长大人。” “什么？”喻秋言被他问得满头问号。 王旭这么问是有原因的。 之前不管是谁要借作业去抄陆星程都特别大方，除了喻秋言，不管对方怎么威胁逼迫都完全没用，不借就是不借。 这时候的王旭还没开窍，还以为平日里喻秋言真把学霸得罪狠了，所以才对他特别例外。而自从喻秋言被迫从良之后，连带着他翻墙出去上网的次数都大幅度减少。 如今陆星程终于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喻秋言，王旭的第一反应是，班长大人终于被小霸王降服了。能将这块硬骨头啃下，喻秋言还真是不容易。 从此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 “最最重要的是，终于有人陪我翻墙上网打游戏，包夜战斗至天明！”王旭一脸高兴：“为了庆祝兄弟你终于重获自由，今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经他这么一提醒，喻秋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确应该高兴。 于是王旭偷了他爸的会员卡，带着喻秋言去了夜色。 其实夜色也就是家高级酒吧+ktv，弄个会员制不过是为了自己彰显自己的独特。 喻秋言酒量不好又不爱唱歌，一路上兴致缺缺。 “你看你，你就是被压抑的太久，都快忘了释放的滋味。”王旭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喻秋言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被王旭跳脱的思维岔了过去。 他们下了晚自习过来，正好是夜色最热闹的时候。喻秋言刚在舞台侧方坐下，忽然被舞池边上的某个人吸引了注意。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看到穿着黑色制服的陆星程正端着瓶酒穿过热闹的人群。 喻秋言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班长大人，承载着全校希望的学霸，居然在晚自习结束后偷溜出来在这打工。 大半个晚上，他看着陆星程在人群里穿梭，脸上淡然的表情和周围热闹的环境十分格格不入。 他看过陆星程许多时候的样子，高兴的生气的愤怒的安静的，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情绪。唯独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两人的距离被这纷乱的人群越拉越长。 喻秋言非常讨厌这种距离和陌生的感觉。 又想到陆星程最近每天精神不济的样子，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没把人直接拉走。 过程中王旭好几次回头都差点看到陆星程，被喻秋言一次次挡住视线。要是被这家伙看到，估计第二天全校都会知道，陆星程晚上出来兼职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操哪门子心，被看到被处分其实都不关他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