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仪心急得不行,索性提了裙摆,小跑起来。 丫鬟吓了一跳,忙道:“姑娘,您慢些慢些。” 林锦仪头也不回,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你快跟上。我夏天晒不得日头,晒伤了少不得脱层皮。咱们快些穿过这里!” 丫鬟未在她跟前服侍过,但却是个家生子,奇怪道:“姑娘何时晒脱过皮?您从前夏日里不是最喜欢在荷塘里泛舟赏莲的吗?” 林锦仪只顾着往前跑,没有顾得上回答,丫鬟便也只好亦步亦趋地跟上。 花园边上的凉亭里,躲出来散酒气的萧潜正好将方才一番情景尽收眼底。 “夏天晒伤脱皮么?”他呐呐地道。 守在一边的王潼没有听清,忙上前道:“王爷,您说什么?” 萧潜沉思片刻,道:“王潼,你还记得咱们上个月处理的那桩奇闻么?” 五月里,京郊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事。说是京郊一家猎户,上山打猎的时候摔断了腿,回去后看过大夫接了腿,发起高烧,昏迷不醒,后来更是几乎没了气息。家里人给他办起丧事,丧服都穿在身上了,那猎户却忽然醒了。不止醒了,还说自己并非本朝之人,乃是生活在几百年后的一个叫‘中国’的国度的未来人,还大逆不道说什么民主制度终将取代君主制度。 这诡异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当今耳朵里。 青天白日的,死而复生已然是妖异之象,更别说那猎户还妖言惑众。当今听说后便私下派了萧潜秘密处决了一gān人等。 这差事是王潼跟着萧潜一起去办的,他自然记得。 “王爷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萧潜垂了垂眼,“或许是我多心了……你去彻查一下,去年年底至今忠勇侯府的二姑娘可曾出现过什么异状。” 王潼虽不明白他家王爷为何突然对侯府的二姑娘感了兴趣,却还是应下了,很快转身去着人办事。 * 林锦仪一路跑出了花园,头上有了遮挡才停下脚步。 方才一时匆忙,她确实忘了,被晒脱了皮的不是林锦仪,而是岑锦。 从前的她皮嫩,每逢夏天别说外出,就是在窗边上多坐一会儿,皮肤都会被晒红。 眼下,她确实是没有这种困扰了。 丫鬟也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紧张道:“姑娘可千万别再跑了,仔细别摔着了。” 林锦仪点了点头,稳住了呼吸,才进了知雅苑。 知雅苑里眼下正乱做一团,新娘子郑皎月天不亮就起来梳妆,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前头吐过一回后,胃里更是空空如也,后头便是吐起酸水,人也昏昏沉沉起来。 她的两个陪嫁丫鬟早就慌了手脚,只一味催促院子里服侍的丫鬟去请大夫。 丫鬟们不厌其烦地解释已经有人去通知太太了。可两个陪嫁丫鬟已经亟不可待,甚至说要去前院把在吃喜酒的请何伯夫人给请过来。 若是请了清河伯伯夫人过来,清河伯夫人少不得觉得她们忠勇侯府怠慢了她家闺女。可若是不去这陪嫁的丫鬟去请吧,万一新娘子出了什么好歹,她们也担待不起。本家的丫鬟们也是为难。 幸好这时,林锦仪终于赶到。 丫鬟们有了主心骨,簇拥着她往新房里去了。 郑皎月在屋里吐了几回,屋里虽然开了窗户通风,却到底有股难闻的味道。 林锦仪轻轻蹙了蹙眉,快步走到chuáng前,询问起她的状况。 郑皎月还盖着红盖头带着凤冠,此时倚靠在chuáng栏上,说话都十分费劲的模样。 林锦仪便让她歇着,由丫鬟代为转述。 守在chuáng前的长脸丫鬟道:“我们姑娘今早起身就说觉得天热没什么胃口,上妆前就喝了两口茶水。后头姑爷来迎亲,轿子在城中绕了三圈,我们姑娘下轿子的时候便有些不对劲,等进了新房,她就说头晕想吐……” 林锦仪点了点头,忖道既然她这大嫂既然没吃过什么东西,那就不是食物的问题。怕是真的因为天气炎热,又在外头待了许久染了暑气。 “你们先服侍大嫂摘下盖头和凤冠,脱了霞帔,换上轻快的家常衣裳。大夫已经去请了,只是府里的大夫年纪有些大了,腿脚慢些,还要稍待片刻。”林锦仪沉着道。 “不、不可。”郑皎月在红盖头下声如蚊呐,“还没行礼,我不能换衣裳……” 林锦仪便只好劝道:“大嫂,您身子都这般了,便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了。咱们府里都不是在乎这个的人,只要您好好的,其他都无关紧要。” 郑皎月却很有自己的坚持,喘息了几下又道:“不可,礼不能废。我是新嫁娘,我的盖头,只能等行过礼后由夫君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