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风声,纷乱的马蹄,焦急的呼喊……各种杂乱的声音争先恐后地冲撞着耳膜。 地面越来越近,叶凡认命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腾空而起,将他稳稳地接到怀里。 十分狗血的剧情。 叶凡也像狗血剧情中描述的那样缓缓地睁开了眼。 然后,他便愣住了。 不,他已经傻掉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叶凡以为自己又穿回去了,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对方的表情……一点都不温柔,反而蹙着眉,凶恶恶的。 一阵天眩地转,叶凡在男人怀里倒了个头,紧接着就被丢到了地上。 “嘶----” 屁股上的钝痛让他恢复了些许神志,叶仰起脸,瞪向马上的男人,“李曜,你疯了?” 原本想拿出生平最凶狠的语气,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带着丝丝沙哑,还有哽咽。 李曜微微挑眉,微高的眉骨衬得那双棕色的眼睛,更显深邃。 叶凡呆了呆,床笫之间他最喜欢注视他的眼。 因为,李曜说过里面装着他,只有他。 如今,熟悉的眼睛近在咫尺,看过来的目光却是那般陌生。 叶凡脊背发凉,乱了心跳。 李三郎打马上前,横眉厉喝:“无知小儿!长安侯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还不快----” 李曜抬手,阻止了他下面的话。 李三郎瞪了叶凡一眼,不甘心地闭上嘴。 叶凡脑海里回荡着他刚刚的称呼----长安侯? 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身高八尺,体壮如牛”的长安侯? 叶凡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男人穿的是锦衣长袍,戴的是东珠玉冠,骑的是枣红骏马,不是他那个西装革履、毛刺短发的男朋友。 不,现在已经是前男友了。 叶凡撑着手臂,缓缓起身,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这个男人长着和他前男友一模一样的脸,就连那蹙着眉、抿着嘴、一声不吭的样子也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叶凡深深地吸了口气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试探性地说:“李总,挺会穿嘛,还是个侯爷。” 李曜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相比于叶凡的激动,他显得十分平静。 平静之余,还有一丝诧异。 “可是摔疼了?”低沉的嗓音,语调微微上扬,和记忆中一样让人脸红心跳。 “这不废话么,你摔一个试试?” 叶凡心里更肯定,同时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轻松淡定,半点都不想在李曜面前示弱。 李曜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崖顶,“从上面跌落,更疼。” 李曜勾了勾手,长随立即会意,大跨步走到叶凡跟前,把一株肥厚的灵芝放到他手边。 叶凡看都没看一眼,只皱眉盯着李曜,希望下一刻他就会像往常那样笑起来,告诉他,逗你呢,小傻瓜。 然而,却没有。 李曜再次开口,语气客气而疏离,“别再冒失。” 叶凡的笑容一寸寸僵在脸上。 “李曜,别闹了。”这样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李曜扬了扬眉,“你认识我?” 叶凡抿着嘴,没吭声。 他就那样定定地站着,每一块肌肉都绷得死紧----如果不是这样,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掐着他的脖子叫他醒醒。 李曜挑眉,生气了? 熟悉到骨子里的表情,终于让叶凡无法淡定,他猛地冲到李曜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粗暴地扯开。 部下们脸色皆是一变,纷纷拔刀。 李曜隐晦地打了个手势。 叶凡根本不在意旁人的反应,只一心盯着李曜的胸口。 李曜左边胸口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和叶凡脖子后面那颗十分相像。他曾经开玩笑地说,这是记号,为了让他生生世世找到他。 那里,刚好是装着心脏的位置。 叶凡闭了闭眼,就算这世上有两个长得像、声音像、小动作也像的人,总不可能连身上的痣也一模一样! 他贴着李曜的脸,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李曜不愿认他,就像他想不通李曜为什么要跟他分手一样。 不过,无所谓了。 反正李曜也穿过来了,他们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慢慢磨。 叶凡抓起呆住的胖团,转身离开。 李曜冷不丁开口,“小蘑菇。” 叶凡脚下一顿。 “小蘑菇”这个外号,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李曜起的。 叶凡小时候头发又多又软,蓬蓬松松地顶在脑袋上,身子却瘦瘦小小,就像一棵行走的小蘑菇。 此时此地,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叶凡气得青筋直爆。 你不是想装吗?麻烦敬业点成么! 别他妈的撩完不认账! 李曜指了指横躺在地上的竹篓,好心提醒:“你忘了带上小蘑菇。” 叶凡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竖起中指。 第9章 虐极品 【村里的小郎君,都这么野?】 叶凡心里堵着一团火,一口气走到了半山坡。 胖团乖乖地伏在他手里,不吵不闹。 直到彻底脱离了李曜的视线,它才颤颤地飞起来,轻轻地贴在叶凡脸上。 叶凡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道:“抱歉,吓到你了。”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刚刚他的表情有多可怕。 胖团扭了扭,细声细气地说:“没关系。”想了想,又补充,“凡凡一点都不可怕。” 乖乖巧巧的模样,让叶凡暂时抛掉郁闷的心情,露出浅浅的笑脸。 “你刚才变暗了,是因为救我吗?” 胖团闪了闪,像是在点头。 叶凡忙问:“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没有事,可是……”胖团从他的左脸滚到右脸,声音闷闷的,“点数没有了。” 叶凡哼了哼,没了就没了,反正暂时也不需要了。 胖团闪了闪,疑惑道:“不用换时空穿梭机了吗?” “不用了。”人都来了,还换什么时空机! 叶凡语气平静,实际都快气死了。 李曜大魂淡! 霸道鬼! 控制狂! 大男子主义! 世界第一大渣男! 呼---- 骂完这一波,叶凡长长地吐了口气,舒服多了。 再说山崖那边。 直到叶凡走出老远,部下们依旧没回过神儿。 哥几个你看我我看你,下巴掉了一箩筐----没看错吧,那小郎君扒了老大的衣裳? 村里的郎君……都这么野? 关键是!老大还没一剑把他给挑了! 李三郎两眼放光,“别拦着我,我要和他结拜!不,我要拜他为师!”那小郎君一定有啥独门秘技,他只学一点点,只要让兄长别再抽他鞭子就成! 李曜无视掉周遭齐刷刷的注视,面无表情地拢了拢衣领,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这就回去了?不管野猪了? 威严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把蘑菇收好,带回去。” “仔细些。” 李家儿郎们皆是一愣----有古怪! *** 叶凡刚一回到窑洞,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往常这个时候,于叔和大郎不是在酒坊看门,就是在山上打柴。这会儿,父子二人竟都在家,正站在牛棚底下,一个倒水,一个铡草。 于二郎抱着手臂坐在井沿儿上,一张脸黑黑沉沉。 女眷们没有露面,小锤子从窗户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对着叶凡眨了眨,似乎想说什么。 叶凡还没来得及问,便看到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身影,堆着满脸的笑,从他屋里走出来。 叶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叶老爹拉扯大,又反过来把原身坑死的好表哥----林生。 是的,原身之所以心血来潮上山打雁,就是这人怂恿的。 林生今年不过二十岁,却生得肥头大耳,一脸世故。叶凡也是纳闷了,原身怎么就让他给哄得团团转? “表弟,你可算回来了,叫为兄好等!”林生迎上来,就要拉他的手。 叶凡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刚好躲过了他的拉扯。 林生面上一僵,继而笑得更开,“表弟,这几日为兄实在脱不开身,没来看你,可别生我的气啊!” 他的眼睛被肥肉挤着,细成了两道缝儿,眼底带着隐晦的精明和试探。 叶凡只当没看见,依旧淡淡地笑着,“怎么会?来,里面坐。” 不就是演戏吗?他还真不带怕的。 两人相互虚扶着,看似亲热地进了窑洞。 房门一关,于家众人脸色各异。 于二郎一脚踢在井沿上,恨不得冲进窑洞把叶凡揪出来,一盆冷水浇清醒,“这才刚好些,又要上他的当!” 于叔锁着眉头,严肃地蹲在地上。 于大郎重重地叹了口气, 娘子们同样担心不已。 正房内。 林生从袖袋中掏出一串铜钱,塞到叶凡手里,“唉,那件事为兄听说了……” 叶凡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问:“哪件事?长工么?” 林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长工?” “就是那几个长工啊,前两日带头闹事,还说我快死了,这不是咒我么!”叶凡偏头看他,笑得一脸天真,“说起来,那几个人还是表哥介绍的。” 林生面上一僵,摇头叹气,“表弟莫气,为兄当初也是好心,怕咱家酒坊忙不过来,谁知他们竟是那样!” “咱家”酒坊?这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 叶凡笑得意味深长。 林生一心惦记着今日来的目的,硬是把话题拉了回去,“那些个旧物件,听说都是假的?” “假的,都是假的,没一个真的!”叶凡瞪着眼睛,痛心疾首,“表哥,我正想跟你说呢,这些货是你从哪个店铺买的?我要去报官,让官府抓了那个骗子!” 林生心头一惊,慌忙劝道:“卖这东西的,哪有正经开铺子的?都是些南来北往的行商,钱货两讫,早就找不到人了。” 叶凡狠狠地拧了把大腿根,眼圈瞬间红了,“表哥,我不甘心呀!” “谁能甘心?为兄也不甘心……唉,权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叶凡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愤愤的,“这钱花得也忒多了点儿,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