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请!”王恒岳也是个慡快人,举起杯子说道。 秦广成大喜,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兄弟既然叫我一声哥哥,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要处处为兄弟着想。兄弟,你别嫌当哥哥的话多。我知道你们这些革命党人不怕死,但兄弟眼下了然一人,来四川即便有再大雄心壮志,单人匹马又如何能成大事?依哥哥的想法,不如暂时在这安顿下来,尔后再图大计如何?” 为了吓走卢宝根,王恒岳片骗他说自己是革命党,其实他和革命党没有半分gān系,只怕革命党知道在四川有个冒牌“同志”,还会找他麻烦。眼下秦广成既然如此说,正合王恒岳的心意。 佯装在那沉吟半晌,王恒岳这才说道:“大哥说的,也正是兄弟心里所担忧的。我革命党人以推翻满清为第一要务,但兄弟眼下势单力薄,我也想着暂时隐藏起来,等待我各路同志到后,再行举事不迟!” 秦广成一听大喜过望,拍着胸脯说道:“当哥哥的在成都有一个金铺,别处又有几处产业,兄弟准备做些什么,但可开口,大哥倾家dàng产,也要报答兄弟救命之恩!” 来成都的路上,秦广成把自己的一切都全盘告诉了王恒岳。 他家本是世代商人,传到了秦广成这一代,虽然算不上巨富,但也家产丰厚,大有资产。 秦广成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打从成都附近出了个悍匪卢宝根后,秦广成和官府一商量之下,自掏腰包,拿出巨资,悬赏缉拿卢宝根,这才和金雁湖巨匪卢宝根结下仇恨。 王恒岳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要多少钱秦广成都会给,但这么一来未免让对方小看了自己。 在那想了一会,王恒岳开口说道:“大哥,兄弟虽然贫困,但什么钱该拿,什么钱不该拿还是知道的,兄弟虽然救了大哥性命,但要从大哥着拿走一丝一毫,将来还有脸见人吗?” “真义士也!”秦广成拍案大声赞叹:“都说你们革命党人重义轻财,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说完,又试探地问道:“那兄弟的意思是?” 王恒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大哥可能为我介绍个专做西洋玩意生意的人?” “做西洋玩意的?”秦广成怔了一怔:“当哥哥的在成都倒认得几个,不知道兄弟想……” 王恒岳把自己随着带的那个包拿了出来:“兄弟这次从海外回来,带来了一批这个……这个瑞士国产的金表……” “瑞士国的金表?”秦广成又是一怔。 王恒岳硬了一下头皮:“正是瑞士国产的金表。瑞士国也大有同情我革命党人的爱国同胞,此次我等回国举事,又爱国同胞捐献金表一批,委托兄弟带回国内,换取资金,为推翻满清聊做贡献!” 王恒岳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有些心虚,自己说的其实就是包里的那一批山寨表。 来到这个时代,口袋里没有半毛钱那真正是寸步难行,自己能不能够在这个时代活下来可就全要靠着这一批山寨金表了! 第三章 卖表 秦广成是个最讲义气的人,又感念王恒岳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当时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喝了有七、八分醉的样子,秦广成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让家人扶着王恒岳到客房休息。 这一觉睡的酣畅无比,等到醒来,早已日上三竿。 早有丫鬟在那等着,一见王恒岳醒了,急忙端上洗漱用具。 大户人家果然不同,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王恒岳大是感叹。牙粉漱口虽然不太习惯,但终究可以接受。匆匆洗刷了下,由丫鬟带着离开房子。 才出去,秦广成早在那等候着了,一见王恒岳便笑道:“兄弟睡得可好?” “好,好得很。”王恒岳也笑着拱了拱手。 一边陪着王恒岳朝饭厅走去,一边问道:“兄弟剪了辫子虽然无妨,但看着终究有些扎眼,可要为兄弟准备一条假辫子以遮人耳目?” 秦广成这点倒说一点没错,剪辫子在此时已不是什么杀头的罪名了。 1900年的庚子国变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此后,清政府威信扫地,对各地控制力削弱,地方势力开始坐大。国内的“湖北学生界”在1903年提出剪辫、易服的建议。 1903年以后,随着留学生的归国,在清政府控制较弱的南方各省,少量青年学生开始剪辫。清政府建立新军后,为了便于戴军帽,部分士兵也剪去了辫子。为此清政府于1907年5月6日下达命令,严禁学生军人剪辫。一经查出,将予惩处。但此时由于清政府的控制力已经今非昔比,此令并未在各地得到严格执行。 清政府无奈下,对此只有采取默认态度。 因此在全国各地,尤其在南方诸省,剪了辫子的学生、军人大有人在。只要不公开说自己是“革命党”,官府一般也不来gān涉。 王恒岳略略沉吟一下:“大哥,兄弟在海外的时候,早就剪了辫子,让人我拖这么根尾巴,那是大不习惯的了。” 见王恒岳执意如此,秦广成也不再坚持,陪王恒岳用了饭,领他到了客厅,闲聊几句,家人报有客到。 把两位客人领了进来,秦广成笑着迎上:“罗兄、杜兄!” 说着先引见了王恒岳,只介绍说这是从海外回来的,姓王名恒岳,表字述之。这“述之”二字原是王恒岳的爷爷最早帮其取的名字,昨日宴间说起,王恒岳gān脆拿这拿做了自己的表字。 接着指着两个客人说道:“这位是亨通珠宝典当行的罗泰悟罗掌柜的,这位是宝嘉洋货行的杜查理杜经理。” 罗泰悟是规规矩矩的中国商人装扮,拱拱手算是见过了。杜查理却是一派洋作派,也不留辫子,穿着洋服,戴着礼帽,手里驻着一根文明棍,一看王恒岳穿着打扮也和自己差不多,顿时大起亲切之感,张口就道:“Hello,I'm Charlie Du,glad to meet you here!” 一张嘴就是一嘴洋文,总算王恒岳学的那些鸟语还没有忘记,也微笑着说道:“Hello,I am Wang Hengyue,glad to see you here!” “哎呀,这是真正在国外呆过的。”杜查理大喜,见秦广成和罗泰悟两人一头雾水,又是炫耀又是卖弄:“这是真正外国人打招呼的方式,不在国外呆过,那是不知道的。兄弟当年被家父送去美利坚国,总算略略见了些世面,回到四川,那是再无国人能够和兄弟对话的,今日看到述之兄,那是倍感亲切。” 这又是一个标准的假洋鬼子了,王恒岳心里笑着想到。 请几人坐定了,上了茶,秦广成把自己如何遇险,又如何得到王恒岳出手相救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听的罗阜之和杜查理二人是连声赞叹不已。 说了一会,话锋一转:“述之家在海外乃是大户,经营有方,买卖遍布美利坚国、英吉利国,这次述之从海外回来,原是奉了家命归来开拓买卖,但汇款未到,头寸紧张……” 王恒岳差点喷了出来,这秦广成那么实诚的人,编起瞎话来却是眼睛都不眨一眨。和这些做生意的人打jiāo道,当真要多长几个心眼才成。 再打量罗泰悟和杜查理二人,一听是要调头寸,顿时面露难色。 秦广成早有准备,未等二人开口推辞,微微一笑:“二位放心,述之绝非要问二位借款,要说钱,上万两银子我还是拿得出来的,我的这一条命又何止上万银子?” 罗、杜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不解秦广成话里意思。 秦广成对王恒岳使了个眼色,王恒岳接口说道:“小弟这个从美……美利坚国回来,绕道瑞士国,采购了一批瑞士金表,因为家父汇款未到,因此想将这批金表出手。不知二位可有兴趣?” 一听是瑞士表,罗、杜二人双眼放光。 表行老话“瑞士表、德国钟”,瑞士表和德国钟在中国是最有名气的。罗、杜二人原就是做珠宝洋货生意的,这一听有一批瑞士表,哪有不敢兴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