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北宫羽拍了拍小跟班进宝的肩膀,上下打量他一番,风尘仆仆的样子。 “不辛苦,不辛苦,没想到俺还能做如此大事呢!”激动的进宝,第一次被委托重任,如今平安归来,很是高兴,心想:以后自己终于可以说是干大事的人啦…… “你且一旁休息。”北宫羽眼眸轮转,随手撒开了信封,抽出一张娟,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一张泛黄的粗纸,夹杂在其中。 一目十行,眉头紧缩的阅读着,神情罕见的肃穆,未了长长舒了口气,在心中暗自摇头,原来如此,一切还要追溯到武德年间,看来这就是她的动机了。 刘录事接过信封,转手交到了黄县令的手中,这点规矩他还是懂的,县尊大人没看内容,自己怎么能提前知道呢,况且自己早晚会知道的。 另一边,杜承平看着默认的儿媳,猛然站起身来,因用力过猛,身后椅子猛然摔倒在地,一手哆嗦着指着王婉娘,一手紧紧的攥拳,满脸铁青,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噬人的老虎,“为什么!为什么要残害我两个孩子!我自问,我杜家待你不薄……”哆嗦的嘴唇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呵呵……为什么?” 王婉娘凄惨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绝望的表情没有了半分对生的留恋,恨恨的说着。 “你们不会知道的……你们不会知道的……”低沉阴冷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仿佛一只来自阴间的厉鬼前来索命。 “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了!” 北宫羽把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掷地有声般打破了众人的遐想。 无视众人的眼光,他略带感伤,怜悯的看着她。 “你在报仇,因为你是辅公佑的后人!” 北宫羽一字一句的道破她最大的秘密,那斩钉截铁的声音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上。 “你怎么会知道!”不可置信的质问,给了她几分莫名的神采。 北宫羽淡然的摇摇头,默然无语。 但凡知道点武德年历史的人,都会知道那段尘封的事件。 辅公祏,本是齐州临济人,也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之一。 大业九年,辅公祏和杜伏威二人亡命为盗,起兵反隋。后来杜伏威攻占历阳后,势力渐渐强盛,于是自称总管,任命辅公祏为长史。 武德年间,辅公祏与杜伏威自觉天命归李,便归附唐朝。 起初,杜伏威与辅公祏很要好,他宽厚有长着之风,杜伏威便视他为兄长一般。可是后来,随着权力日盛,杜伏威逐渐猜忌辅公祏,暗中夺取他的兵权。 辅公祏得知后,为了保命,便假装和左游仙学修道之术来掩饰自己。 后来杜伏威入朝,留辅公祏守卫丹阳,辅公祏便假借杜伏威之命,起兵反唐,后被赵郡王李孝恭、岭南道大使李靖等率领大军讨伐。 辅公祏畏惧而带兵逃跑,唐军在后追击。辅公祏逃到武康时,当地农民将其抓获,送到丹杨。李孝恭将辅公祏处斩,传首长安。唐军便分捕其余党,全部处决,江南地区全部平定。 也是因为这件事,杜伏威受到上皇怀疑,一夜间,江南杜氏全部拔出,只留下一个江阳伯府,算是最后的骨血了。 “你是辅公佑的后人,又能如何,当年是他不自量力反抗朝廷,才会被大军剿灭,因此我杜家也受到了牵连,你又为何找我的孩子复仇呢……” 杜承平听到辅公佑三个字,瞬间懵了,自己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和你无关……”王婉娘冷笑道,“当年是杜伏威仪仗先祖而得势,后又为荣华富贵逼迫先祖,时常在上皇面前说先祖心志不纯……若不是他不断逼迫,先祖何至于起兵反唐,家族何至于被满门抄斩,都是他,都是那个小人所害!他害我家抄家灭门,我让他杜家断子绝孙!” 阴冷的恨意,让人不适应的挪动脚步。 “这……”杜承平嘟囔了两下嘴,却是没说出什么话。 事过人非,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北宫羽摇头,对着王婉娘说出了太上感应篇的一首偈语,不论前人是非,现在行将差错,最终苦的却是自己。 案情终于水落石出,黄县令那颗忽上忽下的心,也终于可以安稳的放在了肚中。 王婉娘虽是为家族报仇,却残害两条人命,且手法歹毒,嫁祸侍女春芽,依律判斩首,发往刑部待审;侍女春芽无罪释放。 只是最后,杜承平收敛尸体时,却没发现杜正和杜奇两兄弟的残缺部分尸骨,只得草草下葬,做假木以代之。 时近中午,肚中饥饿。 北宫羽碎步在大街上,随手折下的杨柳枝条,漫无目的的抽打着,神色从容,漫不经心的说道:“刘录事,我听说这江都县的来福客栈,手艺不错,我们前去尝尝如何?” “来福客栈?”刘录事疑惑的想了下,“这江都县有名气的客栈,我都知道,却是没有听过这来福客栈在何处。” 金捕头眼眸精光闪过,抬头看了眼北宫羽,又低头看向他处。 北宫羽打了个哈哈,“既然如此,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呵呵,那就麻烦刘录事带路,你请客,我买单,好好的祭下五脏庙……” “唉……小郎君哪里话,你帮了刘某如此大忙,该是我略尽地主之谊才是。” 此时,县衙的审判已经结束,北宫羽一行三人和刘录事,黄心瑶走在前去吃饭的路上。 “哪来的香气?”北宫羽一面打量着客店,一面和刘录事交谈着,突然“咦”了声,揉揉鼻子说道。 “许是饭菜之香吧!”金捕头把宝刀落桌,横跨板凳做了下来。 “不对,”北宫羽用手在鼻子前挥舞着,用力嗅嗅,“嗯”了一声,往黄心瑶身上凑了湊,肯定道:“是心瑶身上的香气。” 刘录事和金捕头相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容,微笑的摇摇头。 “哪,哪有……”心瑶小声的矢口否认道。 “可是?我怎么感觉很熟悉呢?”北宫羽揉揉鼻子,随意的自语道,全然没有看到黄心瑶撅着粉嫩的小嘴,气呼呼的脸颊,一双明亮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你也不是好东西!”黄心瑶哼了一声,把个喝水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呃?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小郎君挑挑眉毛,不解的看着突发神经的黄心瑶。 刘录事作为过来人,把两人的表情收入眼中,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小郎君这一提醒,我也觉得这淡淡的香味,有点熟悉,好像……嗯?对了!是她,王婉娘!” “不错,不错,我在搜查她房间时,就是闻到的这种问道,有点淡淡的杏子香味。”金捕头也回想起来了。 “哦……来,吃菜,吃菜……”黄心瑶尴尬的吐吐舌头,知道是自己误会他了,忙招呼大家吃菜。心中默然,自己就说嘛,他怎会去那烟花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