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我入道,带我学术法,那时我在想,师姐定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许娇定定地听着她怀念从前,并不出声打断,似是也想捋捋这剧情线,想找出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步的。 可夏惊蛰的语气却在下瞬改变: “我非昆仑认可的弟子,入派难免遭人瞧不上,甚至受人欺rǔ,我日日带着伤回到屋里,不想让师姐发现——” “直到有日,我看见师姐在食舍外救下了条险些被师兄们打死的狗。” “你将那条狗带回身边,从不问那狗出门去哪、何时回来,只是定时喂饭给水……看见它受伤了便给它包扎,从不去寻缘由,当时我迷惑不解,不知师姐究竟喜不喜欢那条狗。” “后来,人间洪水肆nüè,蔓到昆仑脚下,长老率众弟子而出,前去救洪,师姐跟了去,见那天灾,却并不如何触动,如其他弟子般无情。可回程时,你瞧见路边有头母牛要被人拖进屠宰场,身上还怀着小牛,却掷千金,将牛买下,带去山林间放生了。” “那刻,我才明白,师姐心仿佛自有套准则,对这世间切尺度,你都有衡量——” “而我,和你救下的那条狗、那头牛,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区别。” 夏惊蛰的诉说停了下来,她的声音愈轻,好像里面有化不开的愁绪和悲伤,那是她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绝望,来自她曾经寄托所有希望的人。 她终于发现了她爱的人是那么慈悲,又是那么冷漠。 就像天神样。 她知晓切,世间万物得她垂怜,却谁也得不到她的偏爱。 这样的人,旦感受过她的温柔、她的好,又有谁舍得放开?又有谁不想独占她的爱,让她满腔怜惜只为自己? 夏惊蛰承认,自己是疯了,她疯了样想得到师姐的爱。 就在此时,许娇仿佛叹气样地轻轻说道:“夏师妹,你醉了。”她的声线天生带著柔和,只稍稍带了点柔软的情绪,听在人耳,就是无尽的关心了。 夏惊蛰闷声笑了出来,她趴在许娇的身上,与她过分清明的、如今连怒意都消散,无悲无喜的眼眸对上,她道:“我是醉了,师姐愿意骗骗我么?等我酒醒了,说不定切皆忘了。” “你想我如何骗你?”许娇垂下眼眸,睫毛如同河岸边的水草,柔顺地齐齐弯腰。 夏惊蛰顺势提出要求:“师姐可否说句爱我?” 许娇毫不迟疑,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我爱你。” 夏惊蛰愣住了。 她眼迷蒙的酒意逐渐退却,连双颊上微醺的酡色也消散了。 直起身来,夏惊蛰很轻很轻地笑了下,尾音散在了空气里,快得让人听不清里面的情绪。 “师姐。” 她扯了扯唇角,笑得难看起来:“你真的没有心。” 她以为听见许娇说声“爱”是她此生最大的奢望,结果这会儿得到了,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这生听见的最残忍的话。 这人的嘴唇明明那么柔软,连吐出的字句都像花儿样芬芳,可为什么……却冷酷地像毒-液呢? 许娇这声哪里是“我爱你”,明明是……我不爱你。 “我真是醉了,才会有这样的痴妄——” “罢了,师姐既然没有心,有身子也是样的。” 说着,夏惊蛰抚过许娇的唇,眼的情绪彻底冷了下来。 许娇只觉唇间被她塞了个东西,正想用舌头抵出去,那物事已经化开,融成了水,滑入喉间。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问。 夏惊蛰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发,笑得动人:“是个好东西,我听闻师姐上昆仑前,是山间的狐仙呢,也不知那是什么样的美貌。” “这是……化形丹?”许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耳朵尖有些发痒,就连身后也有处冒出痒意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出来。 紧接着—— 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探到了身侧。 许娇睁大了眼睛,转头看去,见到大朵蓬松的、带著粉颜色的……尾巴? 等等。 这是自己的尾巴??? 她还待分辨,那白里透粉的长尾巴就被人把攥住,与此同时,许娇感觉到股电流似的苏麻从后背蹿上来。 夏惊蛰笑得邪佞,倾身对她慢慢道:“师姐不爱我,不知会不会爱自己的尾巴呢?” …… 小半个时辰后。 屋里传出声压抑不住的泣音来,而后是道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 “师姐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自己的尾巴么?” “可我瞧你都高兴地哭出来了,瞧瞧,这张绸布全都被你打湿了,连尾巴上的绒毛都理不顺了呢。” “师姐怎的又不说话了?” 不多时,声略沙哑的回答在极度压抑响起,声带都在颤抖,仿佛含着恐惧:“不……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