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吉猛一摇头,像把幻觉甩出脑海,喘着气费劲地合上了眼帘,终于把那邪门的视线阻隔在外,最后留存在脑海中的是令她无端悲伤又激动的陌生场景,模糊的火光滴落在燃烧的泪眼中。 一滴热泪砸碎在白玄夕左眼下新渗出的血痕里,年轻女子嘴角刚刚浮现的异样微笑被抹平,还有些呆滞的目光在下一秒重新灵动。 “放手吧,起码我也不会让他活,你们能安全地、咳呃……逃离这里。” 漆黑的爪子张开了裂口从侧面笼罩下来,但欧阳吉只是有些悲哀地望着白玄夕的脸,目不转睛:“你才说会保护我去新辉基地,原来你就打算这样保护我吗?” 白玄夕一瞬愕然,完全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我……咳、咳咳……” huáng决魔怔般不住地刺进她已经破了个口子的肚子里,恶狠狠地重复着渐渐的她们都听不懂的话。白玄夕几乎也说不出话来,刚开始还会试着反踹huáng决的肋骨,现在连蹬腿的力气也用尽了,嘴里咳出的尽是光泽发黑的鲜血。 欧阳吉感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脱力麻木,白玄夕的手臂从指尖一节节地滑落:“你不是还要向前线的什么人或组织传消息?比起我这样就算死了也没人在乎的人,你应该更不能死在这里吧?” 她最终咬咬牙,努力平复着心头的激动情绪,因下定决心而目光定定,却又不失温和地望着神情已经难以自制地恍惚起来的女人:“你愿意相信我么?保重自己,活下去。” 欧阳吉满头大汗:“你懂我的意思么……能做到吗?” 余光瞥了一眼躺在身边的破魔弓,机会只有一次。 以命赌命。虽然自末世以来活着的每天都无异于赌.博,但这的确是欧阳吉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拿别人的命豪赌。 白玄夕面不改色,依旧只是深深地望着她,喉头有血发不出声来,只做了个口型:“尽量。” 漆黑的爪子陡然膨胀,黑云一般几乎要堵上墙面的整块空dòng,就像一瞬间失去了最后的约束,活蜘蛛捕食般朝欧阳吉伸展肢体盖过来。与此同时欧阳吉双手一松,那“掌心”能把她整个头颅吞下去的浑圆大口从咫尺距离立即拉远,细长的爪尖也转瞬下坠,消失在墙面dòng口。 几乎在一秒之内,欧阳吉抄起破魔弓拉开,顾不上思考祭出全身灵力,在两次极快的心跳间燃起光弦光箭,抬手向下she去一箭。 huáng决在炸开这堵墙时灵力就有明显的衰弱,吊在半空后和白玄夕一样灵器都消失了,欧阳吉只能赌现在双方灵力近乎枯竭的可能性。 但白玄夕要活下去,只能利用灵力或那只爪子想办法拖延时间、转换角度,这栋大楼的一层楼有七八米,如果什么都不做直直从这里摔下去,非死也瘫。而如果huáng决在这里活下去,那自然也不会让她们活的。 所以,她要赌在坠落过程中白玄夕有办法缓冲自救、在落地前击杀huáng决。 huáng决抓在白玄夕背后,这样半仰面地摔下去他反而躲在白玄夕身后,很难直接瞄准他,更不用说在这两三秒的时间内根本没时间细细瞄准。欧阳吉用弓的手感不错但也绝非神she手,这一箭她只能对着目标巨大的黑爪she,接下去如何还要凭白玄夕的造化了。 当然,对准黑爪也有她的盘算。她隐隐察觉恶灵对破魔弓的威力有所忌惮,黑爪若果真和活物一样有自己避害的本能,或许会对此做出些特别的反应,比如现在—— 黑爪突然反折到白玄夕身后,似乎要拿“主人”当挡箭牌躲避那径直而来的橙光。白玄夕空着的左手趁势向后炸出一道爆发型灵波,利用推力和重心的转换半翻过身,将huáng决的大半个身子甩到上边。 “该死!” 随着huáng决恼怒的大吼,细细的黑绿色发散型灵波从手中甩出,照着欧阳吉反击而去。欧阳吉下意识地举着破魔弓闭眼一缩身子,“咔”的一声脆响,头顶被不轻不重的力道砸了一下。 那一箭刺中了huáng决的胸口,但伤得并不很深。 同时黑爪液体似的铺开在地上,把白玄夕撑在离地一个胳膊的距离。她借机反手抓住huáng决的后衣领,忍着左眼突然加剧的灼痛感猛一发力,竟将犬妖拎小jī一样抓离自己狠狠砸下,“轰”的震响中,地面激起巨大的烟尘。 huáng决浑身骨头都被砸碎一半的时候,满是恨意的脑子里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起曾听说过一种有关妖怪来源的说法,像白狐那样的大妖怪,因祖先可能是上古龙族的血裔,所以身躯的qiáng度都和普通妖jīng不同。 什么叫生来就是云泥之别。 脑海里回放着披甲握刀却死不瞑目的父亲的模样,还有为父亲昭雪讨说法却被可恶的白狐揍翻在地的场面。尽心服侍过的小王爷也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饭桶,哪怕为他受过再多伤过得再苦再累,自己到最终被他随手抛弃时也始终没被正眼看过,甚至因为试图为父亲说话,还落井下石织罗罪名将自己扔进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