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案奇谭

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宋慈滨洲位于南方,若详细考其地情,应该是在现浙江与福建中间某处;它面朝海,背靠一座凤栖山。这里有位偶尔犀利的天然呆府尹楚江开有位除了府尹外对谁都冷漠的毒舌仵作何人觉还有个热血又话痨,人如其名的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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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是自杀?楚江开心中有些疑虑。

    先是庄叙,然后是顾西,再来是顾盼,三人间好像有条五行的线,把他们穿了起来,可是楚江开抓不住那条线。

    他回想起今日下午与裴馨永一起见到顾盼,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只是将裴馨永误认作裴昕咏。

    当时她说的话也倒是有些让人费解。

    “你和昕咏,真的很像。”

    只是她没有说哪里像。

    “这样说来,蝶儿,你是最后一个见到顾小姐的人?”思量片刻之后,楚江开又发问。

    蝶儿点点头,“晚上小姐一直一个人呆在房中,我就在旁伺候着。”

    “那她有说什么没有?”

    “没有,就只是发愣,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她是和裴少爷有什么矛盾,便问了一句。”

    “你问了什么?”

    “我问,是不是裴少爷欺负小姐了?本来只是玩笑话,怎么知道小姐突然变了脸色,生气了,叫我不要乱说话。”

    “你们小姐容易动怒吗?”

    “小姐脾气平和,很少生气。”

    楚江开只道是昕咏与顾盼有了什么矛盾,想叫昕咏过来问问经过,又不想让他看见顾盼已死的事实,心中纠结挣扎不已。

    那边卫归将现场画得差不多,叫楚江开来捡看尸体,楚江开只好先将这事情放一边。

    人活在世总是离不开生老病死,但是自尽却是大罪,佛教中,自杀死者最苦,需每七日受一次自杀时候的痛苦。

    一个人要到怎么样的时候才会选择自尽?

    这个问题,楚江开在心中反复想了数遍,终是想不出结果。

    就说那日,见何人觉遇袭生死不明的时候,楚江开也没有过自杀殉情的想法,只想将凶手挫骨扬灰。

    而顾盼死时候的表情,却很安详,仿佛她只是靠在软榻上小恬,轻轻摇一下便能醒来,明明是利刃穿心,却不见半分痛楚,这又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除非……她是甘心情愿去死。

    是为了什么甘心情愿?楚江开问蝶儿,“近几日顾小姐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蝶儿垂首想了想,道,“小姐自结识了裴少爷,心情一直是极好。只是那日家里来了贼人,被打跑之后,小姐便有些郁郁寡欢。”

    “是不是被吓着了?”

    “奴婢不知。”

    楚江开不再问话,转而仔细检查顾盼的尸首。

    其实楚大人对死人一类心中还是有些敬畏,虽然他已经看过许许多多不同死法的尸体,可是还是难以习惯,不由自主地他开始想念何人觉。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楚大人低头苦笑。

    顾盼指尖已经发凉,身上各处没有伤口,最致命的就是胸口那一下了。

    死亡时间是在戌时到亥时之间,她握住剪子的手十分用力,掰都掰不开,应该可以判断为自尽。

    关键在于,自杀的理由。

    那天闯入顾家的人是谁?那人是杀害顾西的凶手,还会是让顾盼自尽的主因吗?

    顾西的主要职责是守护顾盼的安全,他经常与顾盼在一起。

    他家中又贫寒,没有什么朋友,那人的一句话又让他认出来……那人会不会是和顾盼有关系?

    顾盼,难道顾盼知道那个人的身份?

    楚江开心中闪过一个可能性,顿时如若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整颗心都冰冻住了。

    有可能是他吗?

    正当楚江开犹豫不决,门外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楚江开认得的庄重言,另一个是顾易之。

    顾易之眼角发红,似乎是哭过了。他不比庄重言,家中就只有一个独女顾盼,中年丧子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太过于沉重了。如果不是庄重言扶着他,怕是就要倒下了吧?

    楚江开站了起来,平视他们,三面六目,却是沉默。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庄重言才打破僵局,道,“楚大人,没想到我儿的案子未结,我挚友的爱女又……你要怎么解释?”

    楚江开道,“顾小姐是自尽的。”

    “自尽?”庄重言似乎难以相信,重复了这个词,顾易之的反应更是激烈,道,“怎么可能,盼儿怎么会自尽?”

    “……”楚江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明明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就……”顾易之伏在庄重肩膀上,看不见脸,声音却是哽咽着的。

    楚江开很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口,特别是,当那个凶嫌浮上心头的时候。

    “楚大人,顾小姐没有理由突然自尽。”庄重言一面安慰着顾易之,一面对楚江开说,“……还是有什么隐情?”

    虽然庄重言没有点明什么,但是楚江开有一种被洞穿的感觉。

    “您是滨洲的父母官,切莫草菅人命。”

    “……”楚江开轻轻点一下头,道,“我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完又开始打鸡血了…人生啊

    第36章 卷三十三 何仵作一言定真凶

    张小乙:我觉得楚大人的桃花又开了。

    梁小右:这次又迷倒谁了?

    张小乙:庄家那个看起来很严厉的恋童癖家主庄重言!

    梁小右:楚大人已经在在通往万人迷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_╰)╭

    张小乙:大人又不是自愿的。都怪那个谁!

    梁小右:谁?

    张小乙:不说!我才不要得罪那个谁呢!

    梁小右飞奔着进顾家,因为他身上穿着一身刚要进去,衙差的老虎皮,居然没人敢拦。

    在借问了几人之后他总算是成功找到了顾盼的闺房,却叫给张小乙拦下了。

    “小右,你急匆匆的要做什么?”

    梁小右喘着气,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楚大人!”

    “先说我听听嘛。”张小乙缠着梁小右,非要他说。

    梁小右也不管他吊在自己身上,径直走进去,对楚大人施了一礼,然后靠到他旁边,轻声道,“大人,何先生醒来了。”

    楚江开又惊又喜,连忙问,“什么时候醒来的?”

    “就在刚刚,他一醒,孙大夫便叫我来告诉你了。”

    楚江开死死压住要跑回去的冲动,他对梁小右道,“你且等我一下。”

    梁小右却踌躇了一下,附到楚江开耳边,道,“大人,何先生知道您走不来,还有一句话要我传给你,他说……”

    楚江开的眉越见锁紧了,双手握成拳状,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梁小右说完自觉退到一边,张小乙见楚江开有些异样,问,“大人怎么了?”

    楚江开闭了闭眼,道,“去将裴昕咏找来。”

    “咦?”

    “快去。”楚大人低喝一声,吓得张小乙风也似地飞奔去。

    庄重言见状问,“楚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楚江开却是不言不语,坐到椅子上,庄重言自讨无趣,直盯着楚江开看,见他眉心纠结,双目微垂,嘴唇抿得紧紧的,顿时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忍不住感叹,滨洲的府尹大人真是有一副好样貌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小乙带着裴昕咏来了。

    顾易之早已被下人扶去休息了,小花厅中只有楚江开、庄重言与若干衙役。

    裴昕咏有些不明就里,看见楚江开在那,有些不满,道,“三根半夜的找我来顾家做什么?”

    楚江开抬起眼,直视他,道:“昕咏,两三天前,下雨的那个晚上,你在哪里?”

    见楚江开全无平日温和,裴昕咏脸色也有些变,道,“我在家。”

    “和谁在一起。”

    “和……馨儿。”

    楚江开道,“馨儿呢?怎么不和你一道过来?”

    “她已经歇下了。”

    楚江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裴昕咏。裴昕咏眼神闪了闪,躲开他的视线。

    他心中,比谁都不好受。有些话总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昕咏,”很久之后,楚江开才开口,“我现在,想见馨儿。”

    “这好办,我马上去叫她过来。”说罢裴昕咏转身要走,楚江开却出声拦住他,“且慢!”

    “还有什么事情?”

    “你坐着吧,我让小乙去请就好。”

    裴昕咏挥挥手,道,“他怎么请得动裴二小姐。”他转身走了几步,楚江开不动,只说,“顾盼出事了。”

    裴昕咏猛然回首,问,“她怎么了?”

    “晚上,顾家的人来报案。顾盼死在了自己的房间中。”楚江开说得慢慢的,裴昕咏还未听完,便冲出小花厅,楚江开知道他要去哪,没有拦,只起身,和他离开方向走去。

    庄重言走在他旁边,见他脸色不佳,道,“这个裴昕咏和你是什么关系?”

    “旧识。”楚江开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庄重言也感觉得出来,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眼下并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他道,“我在顾家见过他几次,他与盼儿情投意合,前两天还说要叫人来提亲,没想到盼儿竟然出来这样的事情,天妒红颜。”

    “顾盼是自尽的。”自尽的,不算天妒红颜。

    庄重言摇摇头,“盼儿没有自尽的理由。”

    “也许是,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吧。”楚江开抬头望,恰好乌云盖住了朗月,满天繁星尽显,“并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有时候知道多了只会徒增苦恼。”

    “……”听着楚江开的话,庄重言有些愣,复之一笑,道,“楚大人哪,你这个人,真是……”

    真是什么,没有说下去,因为两人已经走到顾盼的闺房前面。

    裴昕咏跪在顾盼的尸体前面,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脸。

    楚江开觉得自己情景有些眼熟,细想之下,不正是自己对昏睡中的何人觉做的事情,一时心中乱七八糟,不知是何感想。

    片刻,他才唤道,“昕咏。”

    裴昕咏如若无闻,满眼只有顾盼、顾盼、顾盼,已经死了的,全身冰冷的顾盼。

    楚江开又叫了他一声,依然不见反应,庄重言道,“他已经痴了。”

    “我明白这种心情。”楚江开道,他的声调提高了一些,“下雨的那个晚上,我与何人觉一同回府衙的时候,正好遇见濒死的顾西……”他的声音不改温和,“……我追循着血迹想去追凶手,不想凶手没追到,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何人觉倒在血泊中。”

    楚江开大约是想起那时候的心情,声音颤抖起来,“他全身都是血,就躺在顾西旁边,我摸了一下顾西的脖颈侧发觉他已经没了脉搏,我不敢再确认何人觉是否还活着,只能马上将他送到孙大夫那里……昕咏。”

    裴昕咏全身一颤,不动,不言不语。

    “那时候,我恨不得能生啖凶手血肉。

    我将他送去救治之后,连问一下都不敢,生怕得到的是最坏的消息,我还让自己尽量地忙碌起来,不去想关于他的事情,我从来没有那么胆小过。

    在我看来,他的性命比起我,重要何止千百倍。

    你应该懂的。昕咏。”

    裴昕咏站起来,缓缓地转过身,哑着嗓音问,“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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