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早都知晓了,只今日才聚齐了说。 探chūn言语间不乏羡慕之意:“恨也只恨我是个女儿身了,便是有心读书的,又能读多少去?” 迎chūn倒不大在意:“咱们姐妹若想看什么书,难不成还不能买来看?我却只爱几本道家典藏,尤其是《太上感应篇》,这才是怎么读都不厌。” 探chūn直跺足,道:“能买书看,那又怎样?咱们每月才那么点月钱,想买点小玩意儿都得攒钱。就靠这样攒,又攒多久才能买得起书!” 她一顿,又道:“倒是幸得林姐姐那里书多,崇玉兄弟也是有书能借给咱们看的。只是看着遇到不解,又有谁能问?” 黛玉进来听得,心内暗暗叹息。 她亦庆幸着自己还有着弟弟在身边,倒还能彼此探讨学问。当日她才进贾府,听贾母说只是让家里几个姑娘认得几个字,她还想过可否是外祖母的谦词。后住下了,她也跟着三chūn姐妹上了些课,当真并无什么学问课,倒是教别的东西多。 她虽也不知女孩子读了那么多书能有什么用,但自幼读着的,又真心喜爱,还有崇玉的进步神色作对照,她怎么都不愿意让自己落下太多。 只是探chūn她们姐妹呢? 然她亦是寄人篱下,能帮贾家正经小姐多少? 崇玉虽与探chūn三姐妹也有往来,但并无过多jiāo集,自不会如对她般,日日jiāo流功课。 且崇玉如今越发忙了,有时候连和她jiāo流,都全靠在书中留下的批注,或是几篇文章,又哪里可能再分心去照顾其他姐妹? 探chūn纵然有心,却亦只能借去几本有崇玉和黛玉批注的书看。 李纨此时也没劝探chūn说什么女儿家只应以针黹等家事为要,毕竟她自己心底也颇有几分难受。若非她爹那般执意,她也有机会和族中辈分大一些的女子一样,多读些书,如今陪着兰儿读书,也能多指导兰儿一些!偏她父亲还一心做族人表率,她读过的书竟是族中同辈女儿中最少的。 惜chūn笑道:“才说林姐姐,林姐姐不就来了?只不知还说了林哥哥,林哥哥又会不会来?” 李纨便笑:“哪有这可能?他现在可正在学堂呢。” 众人一一笑着打过招呼。本就姐妹们再加一个大嫂子的小聚,倒也无须多礼。 探chūn忽问:“也不知家学里是什么样儿的,不知和咱们上课的地方比起来如何?” 惜chūn乍一听,亦好奇起来,便向李纨央道,“好嫂子,你想必是知道的,不若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住在深闺里的见识少,说给我们听听?” 李纨为难起来。就贾家家学那样,能说给这些闺阁幼女听得? 要她说谎,她同样为难。 黛玉素听崇玉提起家学如何乱的,如今倒也明白李纨的不易。她笑道:“我虽不曾到过贾家家学,但曾随爹爹去扬州好些书院玩过,两位妹妹可想听听的?” 探chūn和惜chūn当即舍了李纨,转向黛玉。 李纨心头一松,向黛玉递个感激眼神,黛玉状若不觉,只凭记忆说起当年随父亲在扬州到过的一些地方。 李纨在旁听着,暗暗点头,心里却又纳闷起来,不知可否是崇玉年幼不经事,家学里遇到什么都与黛玉胡说一通。 又过不久,宝玉竟也来了。 外面守着的丫头婆子急急地通报,屋内的声音顿时消了许多,姐妹们都不曾想宝玉会忽然过来,此时皆有些惊诧。 宝玉在外面,听不真她们说什么,却听得出声音大小,便扬声笑道:“我没来时,你们热闹得紧。怎听见我来了,你们都不说话了?” 他说着,已进了屋子。 黛玉横他一眼,问:“你今日竟能得空的?” 宝玉自知黛玉是说他有了秦钟,心思便都在秦钟那。 他凑上前,笑道:“鲸卿要回家禀他爹去,我又不好跟着,便来找姐妹们顽了,你们方才说着什么好玩事儿呢,不妨也说与我听听?” “可巧了,正该你听的。”宝钗正色道,“颦儿才说她往日在扬州到过好些书院,见过书院学子如何寒窗苦读,宝玉,你这回上学去,可该好生改改,也专心读书了。” 宝玉没意思起来:只道:“我既要上学去,当然会读书。宝姐姐倒也不必多说。” 其余人素知他是何等习性,亦不准备再多劝,只是皆没了说话兴致。 黛玉瞧着姐妹们都觉得有些无趣了,径自起身,道个别,便要先走。 宝玉慌了,忙也追出去,急道:“林妹妹,你且等等我。” 黛玉头也不回,道:“我今儿已有些乏了,该回去休息了。” 宝玉自是不大信,一路追着黛玉回了黛玉房中,见黛玉只在chuáng上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