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公故作为难,"怎会有猫腻,月妃此刻正在殿内陪驾,皇后娘娘若不放心,定要进去看看,奴才也没有办法。" 谢宣照就等着他这句话,会意一笑,"既然月妃在里面,本宫就不打扰了。看来此时陛下也没有空闲,这林玉郎,本宫就代为处置了。" 德公公见绕了个弯子,没拐到月妃身上,竟又绕回林玉郎身上了,顿时又急火攻心,"这是陛下的人,理应由陛下处置。" "那就劳烦德公公进殿通传了。"谢宣照好整以暇地说道,然后站定安心等候。 在他们说话期间,柳清阑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庭院,已经翻窗越出,轻车熟路地跑向了离大殿不远的御花园里。 柳清阑见有几位宫女在修理花木,连忙寻了个僻静地方,重新变成人形,然后从容地走了出来。 几位宫女见到她,连忙行礼问安,柳清阑微微一笑,说道:"陛下派我前来摘几朵花,你们看看哪些花漂亮。" "是。"一位宫女主动上前,敛眉说道,"冬日里的花不多,但也是有的。前日廊下的几盏君子兰开了,很是素雅清幽,那处的白茶花也开了几朵,只是腊梅还要等几日。" 柳清阑心思压根不在花上,因此都没听进几句,终于听这宫女说完,她连忙说道:"那带我去看看。" 前殿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在皇后娘娘的注视下,德公公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外假模假样地通报了一下。 里面悄然无声。 德公公心里明白,皇帝现在肯定是没法回应了的,但这月妃怎么不如寻常女子一般受到惊吓而慌张喊人或者跑出 此时的局面完全不在他所设想之中,德公公也开始慌张了。 谢宣照看着他,红唇含笑,"德公公,怎么不继续通传了" 德公公只能再次转身,候在门外,对着一团空气恭声禀报。 妍墨搬来圆凳,铺上软垫,谢宣照扶着她的手落座,气定神闲地说道:"本宫今日无事,可以等。德公公,你继续。" 德公公抹了抹额头冷汗,明知里面不会有回应,也只能煞有其事地一遍一遍禀报,直说得口gān舌燥,脑袋麻木。 柳清阑捧着一盏君子兰回来,立在大殿门口,故作好奇地看向里面,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几位内侍跟见到鬼一样惊悚地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月妃娘娘,"您不是……"应该在里面的吗! 门外的动静惊动了庭院的人,纷纷看向殿门,只见宫裙少女手捧君子兰,美目盼兮地立在过廊上,然后朝他们一步一步走来。 谢宣照神情欣慰地看向她,见她安然无恙,方才完全放下心。 德公公尖利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月妃娘娘!您不是应该在陛下身边陪驾,怎会出现在这里陛下他人在哪里" 谢宣照眼神锐利地看了他一眼,"她是月妃,还轮不到你这狗奴才质问。" 德公公这才知道情急之下失态了,连忙跪地,"奴才不敢。" 柳清阑顺势站在美人皇后身边,像找到靠山一样,很有底气地说道:"陛下忽然要赏花,我出去为他寻花,没想到一回来这里就变成这样了。皇后娘娘,发生了什么事" 谢宣照示意她去看被打晕在一旁的林玉郎,"方才此人鬼鬼祟祟,又不肯说在大殿里做什么,被侍卫捉拿了下来。" 柳清阑一脸惊异地说道:"这不是林玉郎吗,陛下说已经罚他出宫,贬为庶民,怎么还在此处" "是了,想必他不甘心被逐出宫,才试图偷溜进殿,意图不轨。"谢宣照顺势说道。 柳清阑敲下定论,"应当就是这样了。" 德公公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月妃会和皇后站在一起,措辞完美契合,简直像是商量好一般。 而且语速之快,完全不给他反驳的间隙。等他回过神,就要开口质疑之时,月妃忽然又惊叫一声,活生生将他吓了一跳。 月妃性格跳脱,平日众人皆知。因此她这一惊一乍的倒也自然。 柳清阑提起裙摆,说道:"陛下还等着我送花给他呢,我已经离开许久,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等急了。" 一边说着,她捧着君子兰就将门推开了。 德公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御殿寝屋大门一开,事情便已无转圜余地。 柳清阑忍着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立在门口闭目喊道:"快传太医!" 即便是几尺外的人,也闻到了这抹浓烈气息,顿时一阵哗然。 谢宣照果断命人封锁整座大殿,只准进不准出。 同时令侍卫将林玉郎押下,关入牢狱。 德公公早已腿软在一边,在这关键时刻,身边没了他们的人,全都被谢宣照事先替换。以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力挽狂澜,只能等候宫外消息。 他无助无神到极点,甚至都没有看到皇后娘娘将月妃揽入怀中安慰。 谢宣照握着小美人儿的手,说道:"妹妹受惊了。这不关你的事。" 柳清阑其实还好,就在看到血迹那会儿吓了一跳,现在其实已经游刃有余了,但她还是顺势倚在谢宣照身边,求点安慰。 御医很快抵达,撩开纱帘,进去一看,只见皇帝浑身通红如虾子,躺在浴池边上。 御医看诊完毕,惶恐不安,踱步而出。 谢宣照已经坐在上方,柳清阑坐在她侧边,而底下立着一排听命于她的侍卫,还有两脚发软的大殿内侍们。 御医顾忌皇家颜面,不敢直言,谢宣照会意,屏退所有人等,只剩下自己和柳清阑,"你可以说了。" 御医知道中宫娘娘素来气势凌然,背后更有谢家撑腰,当下连忙上前,跪地带着哭腔说道:"陛下崩了!" "是何原因?" 御医不太好意思地看了柳清阑一眼。 柳清阑挺直脊背,感觉这御医的眼神怪怪的,于是她也瞪了他一眼。御医赶紧低下头,惴惴不安地说道:"陛下是至欢而亡。" 谢宣照冷哼一声,面容既讽刺又无奈,"王太医,林玉郎妄图谋反,大殿刺杀陛下,陛下胸口中刀,血流而亡,御前侍卫护驾不及,失职失守,陛下崩了。" 王太医呼吸一窒,跪在地上不敢纹丝不动。 "王太医,你可听明白?" "是,陛下因刀伤而亡!"王太医浑身一哆嗦,连忙应下。 等人都退下之后,柳清阑坐在位置上平静了一下,心里感觉后怕,连忙起身,然后挨着美人皇后坐下,感受到她的气息和体温,她才感觉有底气。 "刚才就跟做梦一样。" 谢宣照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清阑,你刚才做得很好,他们没有起疑。" "陛下真的死了吗?" "我看到林玉郎的时候,看他那副神情,已经得手了。这血腥气如此浓重,应该与青枫镇那团恶灵有关。那日我们本有意提醒皇帝,可惜他被男色所误,完全听不进去,命该如此,我们也无能为力。"谢宣照安抚着柳清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