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没有给张涓描绘大学生活的jīng彩,但张涓心里明白,再糟糕的校园,也绝没有社会残酷。 她笑了笑,问孟菱:“你的写作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孟菱情绪又变低了,她诚实说:“实不相瞒,刚被退了个稿子。” 张涓“害”了一声:“这才哪跟哪呢,路漫漫其修远兮。”她安慰孟菱,“现在各个平台都能写作,你也不一定从纸媒入手,都涉猎一下嘛。” 孟菱点头:“嗯,我会考虑。” “好,那你别难过了。”张涓安慰。 孟菱笑笑:“没有,我不是为‘没过稿’本身而难过。就是对自己不信任,感觉自己挺糟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怀疑真的是挺磨人心的。” 她对张涓知无不言,张涓顿时感叹了一声:“那我问你,还坚持吗。” “坚持。”孟菱几乎没有多想。 张涓笑:“那就越挫越勇。” 孟菱失笑:“好了啊,不用安慰我,情绪起伏是正常的,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这还差不多。” 张涓又问:“谈恋爱了吗?” 孟菱顿了一下,才说:“没有。”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一群人拿着吉他还有照明灯过来。 有人喊了声:“遂哥,好久没唱了吧,今天必须来几首。” 陈遂又拽又懒散:“再说。” 怎么哪哪儿都能遇见? 孟菱默默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走过去。 听筒那头张涓说:“一定要谈一个!” 孟菱盯着那群人,笑问:“为什么呀。” “校园恋爱诶宝贝,我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校园恋爱!”张涓叹气,“你努努力,把我那份也谈回来。” 孟菱笑着笑着就觉得心底一阵酸涩。 因为她知道,张涓不容易,她们在成为更好的人的道路上,都很不容易。 孟菱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努努力。” “哈哈哈哈好。”张涓笑,“好啦,不说了,大菱,好好写作,好好上学。顺便再谈个帅男友就更好了。” 孟菱回以一笑:“好。也期待你早日脱单。” 挂了电话,她心里低低落落的,有点孤单,但比刚才平静不少。 她往操场深处望去。 操场里面早有吉他社和七七八八的人占了位置,陈遂那群人先是到里面绕了一圈,后来又回来了,就把照明灯支在离看台不远的塑胶跑道上。 离得很近,然而光把世界切割成两面。 她在昏暗的那一面,他在光明的那一面。 孟菱捂了把脸。 就在这时,陈遂抽完了一支烟,走去看台墙根的垃圾桶扔烟头。 扔完想走,眼尾一扫无意间看到一抹身影。 他的心蓦得一宕。 整个人定住了。 眼见她捂着脸的手移开,他才佯装丝毫没发现她似的收回目光。 阿卓在调试吉他。 拨动和弦的声音很轻。 陈遂走过去,站边上看了一会儿,余光瞥了眼看台,发现她正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想了想,喊了阿卓一声:“卓,吉他给我。” 阿卓愣了一下:“怎么肯主动唱了?” 陈遂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 阿卓撇嘴把吉他给他:“正好刚调好。” 陈遂抱起吉他,指尖“唰”一声划过琴弦,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响。 这声音让阿卓兴奋了:“唱什么?” “《Twilight Rush(暮色狂奔)》。” “好嘞!”阿卓去找伴奏。 音乐很快响起来,陈遂拨动琴弦,也很快唱起来: “As I‘m growing older, my soul’s getting colder. 我变得越来越成熟,灵魂却渐渐冷却。 So young, no tales to be told, but I want to worship ur throne. 年轻而无阅历,然而我却想拜倒在你的王座之下。” 孟菱听到了陈遂唱的歌,只觉得身体某个感官瞬间被调动起来。 好耳熟。 她全神贯注,想了又想,才想起来,这是他在一篇随笔里分享过的歌曲。 “Would u let me decorate ur crown, before the sun goes down. 在太阳落山前,你会让我装点你的皇冠吗。 Oh I want to reach u deep, oh I’m loosing my belief, but…… 我想深入地触摸你灵魂,我正在失去我的信念……” 陈遂唱着。 闻声赶来的人特别多,很快将他围成一个圈。 大家在外围或跟着他的旋律摆动身体,或打开手机闪光灯为他营造氛围,或拿手机拍他。 而他站在唯一的光束下,是唯一发光的人。 孟菱又打开手机看了眼她的退稿函。 然后她摁灭了手机,站起来,离开。 她这不是沮丧,而是看到他在发光,她的心里就莫名燃起了一团火。 并不热烈,但温柔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