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小区的锻炼场


    锈迹斑斑的健身器材旁站着一堆老头。


    单杠上的小鹦鹉叼着根大樱桃好奇地看着下面的小老头们做锻炼。


    所谓健身器材,  并非是健身房内的专业健身器材。而是出没在各大小区，学校等，适合全年龄段使用休闲健身器材。


    不会花费过多体力，既好玩又有趣。


    当怪老头还在给其他老头讲解运动方法时,  几个不用上学的小皮猴子立刻占据跷跷板,  走步机等好玩有趣的器材。


    好在今天的老头们用不上健身器材,  他们可是来学东西的！


    “动作要领我都说完了，现在你们跟着我做一遍。”


    讲得口干舌燥的怪老头咕咚喝水。


    一旁看戏的小鹦鹉猛地飞上前,  跳在怪老头的手上：“喝水，喝水。”


    周围的大爷打趣道：“怪老头,  听见没,  还不给你的鹦鹉大爷喝水。”


    一阵哄笑


    怪老头也不介意,  他笑道：“好嘞，大爷请喝水。”


    也不知听懂怪老头的话没。


    小鹦鹉昂首挺胸，尾巴高高翘起,  头顶的冠羽迎风而立,  做足了大爷的姿态。


    可惜就是那两边小孩子似的腮红，看着总觉得是哪家的小孩装模作样偷学大人姿态。


    地下的人类大爷看着天上的鹦鹉大爷暗自憋笑。


    鹦鹉大爷的脾气可厉害着哩！


    鹦鹉大爷睥睨着人类,  然后……一头扎进小水盒,  鸟喙轻蘸便咂吧咂吧嘴,  看样子品味无穷。


    “哈哈哈。”


    一位大爷的憋笑功欠佳,  忍不住笑出声。


    鹦鹉大爷警惕抬头,  看着莫名其妙大笑的人类老头，他整好以待。


    白看的表演不能缺席。


    “哈哈哈，老谢，瞧瞧，瞧瞧,  这位大爷在看你的戏，还不快给大爷表演一个。”


    笑声不绝


    连最喜欢板着脸的怪老头也忍不住打趣笑道：“老谢，还不快点，咱大爷等急了可是会生气的。”


    “那就给大爷献丑了。”


    谢大爷是个老顽童的性子，当即就给大家唱了段小曲。


    老头们齐齐拍掌叫好，吆喝声不断，就连小鹦鹉也不禁凑耳倾听。


    曲末，谢大爷一脸骄傲地凑上前问：“大爷，您看小的唱得如何？”


    “如果您觉得唱得好，也给小的来点赏赐呗。”


    谢大爷指着放在台阶上的水灵灵大樱桃，别说，他还有点馋。


    见谢大爷手指的方向，小鹦鹉瞪大眼睛，气鼓鼓地扑扇着翅膀。


    他喝完水蹭向怪老头，软乎乎的撒娇：“呜呜呜，爷爷，大樱桃，抢大樱桃。”


    几个无聊的老家伙老喜欢拿小鹦鹉逗趣，偏偏每次和大樱桃有关，聪明的小鹦鹉就忍不住上当。


    “呦，鹦鹉大爷听曲还不想给赏钱，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偏生怪老头也被几个老家伙带得心眼焉坏，他装作为难的模样：“乖乖，听曲要给大樱桃，爷爷也没办法。”


    小鹦鹉不可置信地看向怪老头，嘴巴一撇，好似要哭出来。


    过了会，小鹦鹉想出个不用给大樱桃的绝妙办法。


    他飞上最高的双杠，俯视着下面的人类，鸟喙张开，悦耳的歌声流畅而下。


    这正是谢大爷刚才唱的小曲。


    一曲罢，小鹦鹉骄傲道：“大樱桃，我的，不许抢。”


    “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谢大爷嘴上连连告饶，眼睛却朝几个老头示意，不知又再打什么坏主意。


    只见另一个老头刻意放大声音：“小曲唱得好，重重有赏。”


    说完，他趁小鹦鹉不注意，在怪老头的掩护下拿出盒子里的一颗大樱桃递给小鹦鹉。


    担心小鹦鹉不明白，老头又加大声音：“唱小曲，赏樱桃！”


    还有这等好事！


    小鹦鹉叼着大樱桃眼睛骨碌碌地转。


    别看他每天都有大樱桃吃，但两个小老头对他的食量可是严格控制，一天最多只能吃三颗。


    唱一次，一颗大樱桃，唱两次，有两颗，唱三次，唱四次，就有三颗，四颗大樱桃。


    樱桃无穷尽也


    嘿嘿嘿


    这般想着，小鹦鹉仿佛看见自己躺在樱桃堆里打滚的画面，当即就唱起小曲。


    悦耳动听的歌声再度响起


    有了伴乐，地面上的老头子们开始跟着怪老头大打太极。


    一举一动，一呼一吸，动作刻意放慢，前后推拉，看起来缓慢舒适。


    小鹦鹉玩心大起。


    他飞到怪老头头顶，嘴里叼着个去核的樱桃，也跟着歪头歪脑动起来。


    小鹦鹉蹦蹦跳跳学人，叫大家忍俊不禁。


    怪老头无奈笑笑，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


    偏偏那位坏心眼的谢大爷又出声：“哎呀，怎么没声音了，算了算了，我来唱小曲，你们都把大樱桃给我，别给那只鸟。”


    可恶！


    小鹦鹉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看看谁才是唱小曲的


    谁知小鹦鹉刚张嘴，嘴里叼着的那颗红彤彤的大樱桃就滚了下去。


    急得小鹦鹉直叫：“樱桃，樱桃！”


    可惜美味的大樱桃还是在小鹦鹉的呼唤下落向地面，樱桃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沾着脏兮兮的灰尘。


    小鹦鹉顿时如遭雷劈。


    “樱桃，爷爷，樱桃。”


    小鹦鹉的豆豆眼泪汪汪地看向怪老头试图再得到一颗大樱桃。


    然而，怪老头的心是铁做的。


    他把樱桃丢进垃圾桶，然后冲小鹦鹉摇头。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变，不然小鹦鹉以后不把樱桃当回事，还以为掉了一颗又补一颗，这可不行。


    樱桃贵，老人家舍得给小鹦鹉买樱桃吃，却见不得浪费。


    怪老头躲过小鹦鹉的谴责，他摸摸鼻子心里庆幸：还好老王头不在，否则那小老头哪受得了这小东西的撒娇。


    怪老头面无表情地把肩膀上撒娇的小鹦鹉抓下来放飞。


    回去给乖乖多加点苹果粒。


    罪魁祸首之一的谢大爷又出声道：“乖乖，想不想吃樱桃，这样吧，你先唱小曲，唱完我们记着次数，到时候一同给你，行不行？”


    老王头家的鹦鹉机灵着，谢大爷不怕他听不懂。


    小鹦鹉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眼见谢大爷又要动那盒樱桃，小鹦鹉急了，他连道：“唱小曲，唱小曲。”


    “诶，这才对。”


    谢大爷转过脸窃喜。


    怪老头无奈又好笑，平时看着聪明，怎么一和吃的有关就变得傻乎乎，给人做白工。


    虽然如此，怪老头也没有出言制止。


    小鹦鹉是个惯会偷懒的鸟，明明能说连续的话，偏偏就喜欢吐词让人琢磨。


    悠扬婉转的小曲在空中回荡


    可怜的小鹦鹉呀


    ……


    ……


    清晨的锻炼结束，怪老头带着小鹦鹉回家。


    小鹦鹉急忙说：“樱桃，大樱桃。”他在提醒谢大爷。


    虽然小鹦鹉唱几次后就被怪老头制止，但小鹦鹉可数的清自己到底唱了几次，容不得人类耍耐！


    只见那谢大爷幽幽叹气：“乖乖，这是临时活动，给老头点准备时间吧。”


    老大爷沧桑叹气的神情让小鹦鹉一顿。


    算了算了


    小鹦鹉不跟大爷计较。


    小鹦鹉伸出翅膀拍拍谢大爷的肩膀：“明天，明天。”


    谢大爷的表情一愣，随即轻轻rua了把小鹦鹉的脑袋：“保证完成任务。”


    也不知老张从哪找来的小鹦鹉，弄得他也想养只。


    谢大爷吹着小曲离开，过了半会又连忙掉头走出小区。


    差点忘了，得去给鹦鹉大爷买樱桃。


    上午十点


    怪老头提着小布包带小鹦鹉出门，张大爷还在楼下等着。


    今天是开庭宣判的日子


    奈何倔强的王老头啥也不说，非要自己一个人偷偷去。


    真是气煞他也。


    两人一鸟乘坐公交车来到法院门前。


    他们也不进去，就提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前逗鸟，搞得其他守着的热心市民莫名其妙。


    十点五十


    庭审宣判结束


    出庭人员纷纷走出法院，其他人翘首以盼，小鹦鹉大老远就看见人群中的老王头，他抹着眼泪，也有大仇得报的高兴。


    这个一生要强的老人在短短半年内流尽眼泪。


    “爷爷，爷爷。”


    小鹦鹉朝王通大喊。


    周围的人听见声音朝他看去，眼里好奇，居然是只会说话的漂亮小鸟。


    漂亮小鸟落在王通肩膀上，亲昵地蹭着他的脸。


    怪老头和张大爷也连忙上前，两人不敢问结果就热络地吆喝他去吃东西。


    王通抓住两个朋友的手，哽咽道：“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那个畜生被判了无期徒刑，我心里高兴，今天我请客。”


    无证醉驾，超速，肇事逃逸，小学校门口造成一死六重伤，简直是五毒俱全。


    怪老头和张大爷虽然还是觉得惩罚太轻，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是目前能做到的最好判决。


    守在法院门口的记者连上前采访，老王头举着话筒，又哭又笑：“谢谢国家，谢谢法律，谢谢帮助我的社会好心人士。”


    之所以能判得这么重离不开各方面的帮助，王通打从心底感谢他们。


    小鹦鹉舍不得老王头哭，他也跟着学舌：“谢谢国家，谢谢法律，谢谢帮助我的社会好心人士。”


    鹦鹉学舌，气都不带喘。


    凝重的气氛被冲淡，借着采访的机会，王通又道：“我知道有许多好心人士想要给我捐款，老头先在这里谢谢你们。社区街道时常会来照看我，我已经衣食无忧，不需要给我捐钱。”


    “如果可以请大家帮帮几位重伤孩子的家庭，他们比我更需要社会的帮助。”


    六个重伤的孩子中还有两个孩子至今未出重症监护室  。


    即使医院方面多有减免，两个家庭也实在是支撑不住。


    采访只持续几分钟。临走时，王通回头看向大门上熠熠生辉的法徽，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感。


    一切都结束了


    柔软顺滑的羽毛擦过脸颊，王通看着肩膀上的小鹦鹉，看着两个关心他的老朋友，微微笑了。


    他也要开启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