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去吃饭,还是该直接回家…… 老实说,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身体里传来的不适的感觉,像是饿,又像是心疼。其实饿和心里难受这种感觉非常相似,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失去了力气。 也许晚上沿着马路走走也不错。 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无论从哪一点出发只要向前直走就会走到原来的地方。这只是个假设,苏湄那天坚信自己走的是直线,她一定不会搞错。但是当她从那些毫无逻辑的回忆,以及各种各样的情绪里暂时摆脱,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来看一眼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事情发生了偏差。 苏湄站在大学的林荫道上,她走来走去走回了学校。 学生们刚下课,成群结队如同一群活波的游鱼与她背道而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逆流而上站在路中央,一脸茫然,或许是搞错了,或许是她回忆的太入迷,或许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她刚想起自己从前在学校的情景,学校就真的在她眼前出现了。 月正新升,苏湄抬头看天,天空是薄薄的淡蓝色,一层云烟抹在天边一切看起来十分寂静。她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校园里,心里却觉得静的可怕。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受人屈rǔ的日子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却分外的心疼。 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喊,或者找一堆东西狠狠的扔出去,让所有一再纠缠自己神经的人事通通滚出自己的生活! “沈逸……”苏湄的脑子里却印出沈逸的脸。她站在这个地方,本来该回忆到的是自己的大学,回忆到的是林小峰的种种。然而睁着眼睛似乎就看见沈逸从人群里走过来,伸手抱住自己。 我只是想见到你…… 苏湄的脑子里不断重复这句话,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是见不到沈逸了自己就要发疯,自己就要活生生的被bī疯似的。苏湄掏出手机不断的给沈逸打电话,都打不通,又给苗园打,结果没有信号。 沈逸,你怎么样了…… 苏湄的脑子嗡嗡的,拨不通电话只急的想掉眼泪。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在这个世上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没有信任的人…… 苏湄握着手机狠狠的把它扔了出去,心里那些一直压抑的情绪一旦爆发起来都变成了一把把尖利的刀子,戳中敏感脆弱的神经,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肯定有什么爆炸了,也许现在拉自己去照照镜子,看到的就不是苏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连她自己都认不清自己…… 沈逸…… 苏湄转身就往学校门外去,站在校门口拦了出租车闪身上了车。 “师父,去C城。”苏湄道。 “你确定?这么晚了,而且天色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司机不太想跑长途。 “我确定!”苏湄吐了三个字。 沈逸是不会想到的,她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回到家的时候外面是倾盆的大雨。稀里哗啦的,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仿佛又要回到了冬季。 田光的事还没有解决,自己十分担心她,以田光那种敏感骄傲的性格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时代对田光来说根本就不是区区一个上班的地方那么简单,在田光心里时代是一个符号一般的象征,鉴证了她内心一段蜕变的岁月。 沈逸叹口气,回到家第一件事先给手机充上电,给苏湄打个电话。她心里实在非常抱歉,因为一切都来的太突然竟然忽略了苏湄,十分该死的没有去见她一面就跑回来了。不知道她今天好不好。沈逸按下了电话,打了半天一直没人接,心里就有些焦躁。想一想好像苏湄说晚上加班,那可能就没有办法接电话了。 “小逸,你跑了一天回来了洗个澡再睡吧。”张敏敲了敲她的房门吩咐了一声。 “唉,我知道了。”沈逸漫不经心的答着。 张敏去卫生间给她放水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就响了。 “谁啊?”张敏问了一声,丈夫早已经睡了,这么晚了会是谁来了? 门开的时候,张敏都愣了。 “阿姨。”苏湄喊了一声。她的样子实在有些láng狈,浑身都淋了雨,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水珠子还在往下滴。 “你这是怎么了?快进来,快进来,大半夜的你是怎么跑回来的?怎么也不带把伞?”张敏絮絮叨叨的拉她进来,脸上充满了惊奇。 “我打车回来的,大院不让外车进,我走了一段路。我没事……”苏湄勉qiáng笑笑解释。 “师姐?!”沈逸愣在自己房门边喊了一声。 “哎。”苏湄听见她喊,抬头答应了一声。 张敏看着两个人的神色就开口道:“小逸,你快来照顾下她吧,拿条毛巾给她。你爸这两天睡的不好,我要去看看你爸爸。” “阿姨你去休息吧。”沈逸点点头,就看着张敏进了卧室。 苏湄还是站在哪里,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像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有一些彷徨有一些无助。 沈逸二话不说伸手把她拉进了卫生间,扯了一条大而gān净的毛巾给她擦去脸上头发上的雨水。卫生间的浴池里还放着水,哗哗的热水从龙头里流出来,白茫茫的雾气升腾着,暖huáng的灯光下面苏湄从镜子里看不真切自己的样子,只看见沈逸的神情非常认真,真的非常认真,像是在做一场人命关天的手术一般。 直到沈逸的动作都停止了,她始终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平常的时候嘻皮笑脸的,突然皱着眉头一语不发,却显得比谁都严肃,比谁都叫人更害怕。 苏湄只是有些怯的看着沈逸。她知道,沈逸真的生气了。 “把衣服脱了,正好放水了,你洗个澡,免得感冒生病了。”沈逸吩咐,语调不高不低。 “小逸……”苏湄张口喊了一声。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你先乖乖把衣服脱了去浴缸里待着。我不想听你说你别管我这样的话,你要是还要想骗我说自己没事就不必了。”沈逸真的相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看见苏湄大半夜下雨赶路回来她心好像被人用枪打了个dòng一样疼烂了,但是又好恨她还要跟张敏说没事那样的话。 苏湄睁着眼睛看着沈逸,只觉得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只好点点头,却又脑子一片麻木不知道要做什么。 沈逸看了她半天叹口气,伸手帮她把外套脱了,又一件一件帮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等到苏湄□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脸上那种前所未有的可怜神情只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沈逸才看清她嘴角有些肿,一把把她抱过来,揉在怀里掌心抚着她的脸道:“你怎么了?脸上是怎么回事?!” 苏湄浑身都在发抖,闭着眼睛只是在摇头,眼泪终于像外面的大雨一样落下来。 “你快告诉我啊!你开口跟我说话,你告诉我!你快说啊!”沈逸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好像是看见了一场巨大的灾难一般激动。 苏湄来见她之前甚至想把一切都告诉她,从自己父母的去世开始说起,从如何辛苦去打工养怜开始说起,从林小峰成为自己男朋友的时候说起,一直到怜的日记,一直到怜的死,自己与林小峰的种种纠葛,林父的死,她要告诉她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可能要说上三天三夜,相比之下程盈的那一巴掌就显得没有那么严重了。 然而真的结结实实的被沈逸抱在怀里,她急切的问自己的时候,她忽然就无法开口,喉咙里咿呀着就是发不出声音,简直就像个刚满月的婴儿,没有办法来用语言表达一般…… “好,好,你不要害怕。你遇到什么事都有我。我不问你了,等你好一点了你再跟我说好不好?我先帮你洗澡吧。”沈逸忍着自己的难过安慰她。苏湄第一次这么六神无主,只让人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