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坊街人流巨大，喧闹声可以说是不绝于耳。 雪之下不习惯大声讲话，于是不自觉就和星野站得很近，这样才能让他听到、自己也才能听到他说的话。 两人往里逛了一会儿， 路边摊有不少小吃，星野问了她有没什么想吃的，雪之下则一概拒绝。 显然，她是那种吃完正餐后就不会碰零食的性格，这一点星野就不同，他属于那种看到好吃的就想吃的类型。不过顾忌雪之下在身边，他也没有买什么。 走了一会儿，星野注意到，雪之下每次在路过茶叶店铺时，目光都会稍稍停留在招牌上一阵。 “你想要买茶叶吗？”又路过一间店时，星野终于忍不住问。 雪之下犹豫了下，轻轻点头，“我想要给家人带一些龙井茶叶，这是杭州特产的茶叶吧？攻略书里有写。” “对，杭州西湖龙井，全国都挺有名的绿茶，不过假货很多，龙井是龙井，但不是西湖龙井。”星野拿出手机，“我查一下附近有没有正品店，然后去那儿买。” 他和雪之下都没有辨别真伪的能力，还是找个靠谱店铺比较好。 “啊，运气不错。”星野查了会儿，找到一间，他把手机微微偏转，让一旁的雪之下也看到屏幕，“有一间就在河坊街上，就是咱们刚才路过的那间。” “那我们回去吧。” “嗯。” 两人折返回去，找到那间店铺，进去后按部就班地买了一些。 雪之下在星野帮忙下，选了一些，然后她发现星野自己也买了一些。 “你也要送给家人吗？”雪之下问。她平时不是很关心这种事，然而，现在却自然而然地问出来，并没有想很多。 “不，他们都在国外，这是给平冢老师买的。”星野边装袋边说，“她平时也蛮照顾我的，之前和管原利那件事，她跑前跑后很辛苦，我也一直没好好感谢她。她自己应该不会想着给自己买东西吧。” “……” 听到星野是给平冢静买的，雪之下稍微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星野居然会想着这个，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 两人买完茶叶，一人提一个盒子出来，加上逛的时间，前后用去差不多四十分钟。离集合还有段时间，星野提议去街角的快餐店里坐一会儿。 雪之下本身也有些累了，自然答应。两人进去，各自点了杯饮品相对而坐。 “下午还会在附近逛逛，明天的话，一些小景点不算，去完灵隐寺，杭州的行程就算结束了。”星野看着手机上的行程表，那是老师们总结的，提前就发给了每个学生。 “嗯。”雪之下应着，目光在桌上摊开的旅游攻略书上流连。这本书她一直都带在身边，有空就会翻阅一二，是那种典型的“指导型”旅游者。 至于星野，他随意性则更强，这也是他从小到大旅游几乎从不跟团的原因之一。跟团的话，一切都要按导游的意思走，有趣的景点可能看一眼就走，无聊的可能待半天，为了避免这一点，他更愿意自己出游。当然，跟团也有好处，那就是省心，省钱。 雪之下看着攻略书上关于灵隐寺的介绍，随口问：“寺庙里可以求签吗？” “求签？不行吧，你以为是神社呢。”星野咬着吸管回答。霓虹的神社基本都有求签的服务，好像求完还要系在绳子上，具体他没做过，也不懂。 “这样吗。”雪之下只是随意问，对于结果并不在意。 “不能求签，不过可以上香。”星野空手比了个作揖动作，“到那儿你就知道了，都是对着大香炉作揖的。” “……” 雪之下唇角微扬，觉得星野动作有些搞笑。她轻轻合上书册，专注在消灭饮品上。 十分钟后，两人离开快餐店，回去河坊街的街口处，其他学生也陆陆续续集合过来，待人齐，老师和导游便继续带队前行。 旅游这种事，通常是兴奋并累着。 连续的坐车还算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尤其对于晕车的学生，恐怕辛苦还要大于开心。因此，学校考虑到这一点，安排的行程并不密集，给了学生们足够休息放松的时间。 到第四天，老师就带学生们前往杭州行程中的最后一站，灵隐寺。 相比起西湖之类的名景，灵隐寺虽然也很出名，但对于学生们的吸引力并不是很足。要说为什么，也和霓虹本身就有很多寺庙有关，有些家庭还每年过年时都要去寺庙告解，这导致学生们并不很期待寺庙游。 然而一下大巴，看到高耸入云的北高峰，学生们就都颇感惊讶。那连绵出去的山脉还是颇为壮观，而在去往灵隐寺的沿途，学生们看到对着道路、挖有佛像的山壁，也是啧啧称奇。 导游也尽职地介绍着：“灵隐寺正对着这座山是飞来峰，山高168米，其上怪石嶙峋，遍布佛教的石窟造像……” 一百多米，并不算高，学生们都有上去一探究竟的想法。不像灵隐寺背靠的北高峰，那就属于让恐高症患者望而生怯的高。要上去都得坐索道，不少学生看一眼就打消念头，完全没有上去的意思。 根据老师们的安排，学生们先进寺，之后出来后再爬飞来峰。 在寺庙前门，每人免费领了三炷香，一进正门，就看到大群人在各种前后左右的拜，有的神情严肃，有的漫不经心，有的口中还念念有词，保佑这个保佑那个的。 雪之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就想起之前星野在快餐店作揖的模样，暗自好笑。 这时学生们不少都有样学样的参拜，雪之下并不信佛，只是将香点燃，然后轻轻插在炉中，星野也和她做了一样的事。 “上去吗？”他指了指台阶上，悬挂着“大雄宝殿”四字的房屋。 “嗯。” 大雄宝殿，听起来气势磅礴，里面同样如此。释迦摩尼的莲花坐像高大威严，看照片可能体会不到，但只要亲身过来，站在下面，就能切身感受到佛像所带来的压迫感。 坐像下面铺了两排蒲团，此时每个都有人跪在上面，虔诚地双手合十跪拜，或者闭着眼睛默念祈祷。 和门口的喧闹不同，大殿里异常安静，哪怕是不信佛的人，也不会在这里大吵大闹。甚至连拍照的都很少，想来总归是有一些敬畏之心。 星野看向身旁人，雪之下仰着头看佛像，雪白秀颀的脖颈一览无遗，他收回视线，静静等她看了一会儿，才跟着出去。 外面，偶尔能看到有身穿僧服的人在扫着地上落叶，星野看着，突然来了句，“雪之下，你知道现在做和尚也要本科学历了吗。” 雪之下：“……” 她表情掺杂着无语和无奈，想来是不能理解星野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是趣闻不错，可这也太破坏意境了！ “不知道。” “说不定以后都要博士才能当。”星野好笑着说，“讲真，以后社会竞争越来越大，普通人想当和尚也没门。毕竟现在也没戒律清规那一套了，恋爱结婚什么的也都可以。” 雪之下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调侃道：“看来星野同学你将来想做和尚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先拐一个可爱女孩子做老婆才保险。否则真当了以后，没人喜欢就惨了。” “……你这个人，还能再讨厌一些吗。” …… … 灵隐寺的游玩结束后，杭州的行程就彻底落下帷幕。 接下来还有两天，按照学校的计划，这两天会坐高铁去上海，然后在上海玩一天半，次日下午直接前往浦东国际机场坐飞机回霓虹。 这差不多也算是当初星野和其他华国留学生商量的旅程，看来学校也很在乎传统和现代的穿插，好不容易来华国一趟，不能只看看传统风景，也要体会一下这个国家的现代大都市。 而要论大都市的话，华国首屈一指的就是北上广深，哪一个都可以。从杭州到上海大概几十分钟，到北京几个小时，那选哪个肯定一目了然。 按部就班的住宿，坐车，坐高铁，到达上海后，学生们的热情就再一次调动起来。 上海如果要和霓虹一个城市对标的话，那肯定就是东京，同样是国际化大都市，细微之处还是很多不同，因此哪怕去过东京的学生，也能体会到截然不同的都市感。 老师安排学生们在酒店住下，当天晚上吃完晚饭就在组织下前往外滩吹风。 对千叶县的学生来说，海洋并不陌生，周末什么的随时都可以去海滩上玩耍。但黄浦江给人的感觉还是不同的，比起自然清怡的大海，更带有一丝骄矜的奢劲，在周遭围绕的高楼大厦下、以及对面那一排金碧辉煌的银行大楼下更显。 “哇，这边好好看！快快快，拍照！” “那个就是东方明珠吗？好高。” “我们明天要过去玩吗？我想上去看看！” “呃，老师发的行程里好像没有呢……” “哎哎哎，怎么这样。” 学生们叽叽喳喳，不过比起外滩整体的声音还是逊色许多。 这种网红打卡圣地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人，尤其是晚上，如果赶上巅峰期，那人群数量都得需要数十名警察维护。 眼下大家挤在栏杆边拍照，雪之下则不喜和别人身体接触，于是离得远远的。星野和她走在一起，他自己感觉无聊，于是每次自由活动都会找雪之下凑合。 雪之下也没有排斥他——或许和他是华国人有关，可以做一个免费的解答翻译机。 就像之前在杭州河坊街时，其他很多学生买个东西都很费劲，各种手势比划加结巴英语，说半天才能让商家理解。而雪之下得益于有星野在，只需要等他翻译商家的话就好了，可以说相当轻松。 对此不少学生都表示了羡慕嫉妒恨，尤其是男生们，纷纷在私下谴责星野雨宫“假公谋私”。 毕竟雪之下虽然受女生小圈子排斥，然而，男生们却都是一直在默默关注她的。之所以不接近，也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雪之下毫不留情的拒绝。 所以，羡慕嫉妒恨之余，男生们一致发扬了阿Q精神，认为雪之下只把星野雨宫当做一个翻译工具人。等到修学旅行结束，回到霓虹，就会把他踢到一边不理不睬了。 然而星野若是知道这想法，少不了就得一句“图样图乃义务”安排上。 夜空下，沐浴着四面八方的光源，大城市带来的现代感十分强烈，让星野不是特别喜欢。他问向一旁的雪之下，“你觉得怎么样？” “人很多。” “这个……” 在华国人多已经是常态，何况北上广这种聚集了数千万人的超级城市。相比起来，肯定没有千叶县那种安静祥和的气氛。 雪之下眺望着东方明珠塔，似乎在好奇里面有些什么。星野见状则十分破坏气氛地泼冷水，“其实里面没什么好玩的。” “是吗？” “嗯，主要就是有一个电玩厅，还有一个记载着上海发展的陈列馆，后者倒是还有点看头。”星野指了指塔顶，“很多游客都是买的票坐电梯到最上面，就是太空舱。我以前去过一次，用两个字形容就是‘超级无聊’。” 雪之下白了星野一眼，不过倒没吐槽他不识数，只是说：“太空舱里有什么？” 她说着，还待翻阅一直随身携带的旅游攻略书，星野则说：“别翻了，太空舱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就是能有一个拍照角度而已，可以俯瞰一下黄浦江。也就这样了。想想看，就为了看一眼风景，排几个小时队，不觉得很亏吗。” “几个小时？”雪之下有些咋舌，她从小到大生活在千叶县，印象中还没有经历过这种长时间的排队活动。 “对，试一次你就知道了。买完票就开始排，然后一点点往里蹭，到坐电梯的时候还要排，那电梯一次能上的人不多，没耐心的人都要等崩溃不可。”星野颇为郁闷，“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想排怎么久，还好手机电量充足，不然恐怕要无聊死。” 雪之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学校没有安排进东方明珠塔的行程。” 星野也赞同道：“是啊，排队就排不起。” 一边说着话，两人一边沿着外滩走。因为这里是网红聚集地，走几步就能看到各种拍照的，雪之下为了避免进入别人的镜头，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因此走着走着，她就差不多快走到台阶下面去了。 而这时，恰巧另一个班级的学生正由老师带队从下面上来，带队老师正是平冢静。 “大家自由活动吧，不要乱跑！” 平冢静对带的学生们说完，便走过来同两人讲话。 “哟，旅行感觉怎么样？” “还好。”雪之下不咸不淡地说。 “唉，你们学生不用操心，老师我可是很累的。”平冢静满脸不平衡地感慨。 说来也是，作为学生玩就够了，老师的话因为要照顾学生们的人身安全，以及应对一些突发事件，所以哪怕出来旅行，也没什么心思放在娱乐上面。 “那辛苦了。”星野恰时说，“回去后好好休息一下。” “哎呀。”平冢静颇为意外地看看星野，上下打量他几眼，“怎么几天不见，你这小鬼头也学会关心人了？” “……” 这叫什么话，我一直很会关心人好吧。 “算了，老师就接受这份关心好了。”平冢静笑着说完，又对雪之下嘱咐，“雪之下啊，有什么事尽情麻烦星野就好，他作为华国人，让他多尽一下地主之谊也没什么不好。” “老师你这……喂，雪之下你点什么头？” 星野刚要反驳，就看到身旁的雪之下深有赞同似的点头，登时让他无语。 “我知道了。”雪之下对平冢静说，至于星野的疑问，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就当回复了。 这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