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被他的头发扎得痒痒, 微微向后缩了一点,“什么好闻,不就是洗头水的味儿?” 顾长浥把头埋在他肩膀里不起来, “叔叔,你陪我看个电影吗?” “你不是不能看电影吗?”姜颂有些奇怪, 把他扎人的头发往下压了压。 顾长浥歪歪头, “不去电影院,就在家里看。” 姜颂想着看电影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邢策给他带的那些公司文件他也心里有数,明天之前怎么也收拾完了。 他记起来家里还有他之前买的微波爆米花, 放在旮旯里估计还没被顾长浥清理掉。 果然, 厨房抽屉里还剩下一包奶油爆米花在顾长浥的扫荡中得以幸存。 姜颂一瘸一拐地把爆米花放到微波炉里蹦上,空气里很快就弥漫起奶油和玉米的甜香。 姜颂刚把爆米花拿出来,顾长浥就从后面把他拦腰扛了起来。 “祖宗!”姜颂埋怨他:“吓我这一跳, 差点全扣地上!” 顾长浥不管不顾的,扛着他到了放映间。 以前他自己在家的时候, 很少看电影。 因为他老觉得电影里的故事都是瞎编的, 翻来覆去都是那点虚情假意。 顶多这房间混响好, 他会过来听听戏文,跟着拉一段胡琴。 顾长浥把一卷胶卷装进放映机里。 房间的灯光暗了下来。 姜颂还没能恢复抽烟喝酒的资格,只能就着茶叶水嚼爆米花。 “你原先在国外, 还自己看电影?”现在顾长浥在国外的那段日子已经不算那么敏感, 姜颂渐渐敢提了。 虽然过去他也在顾长浥身上留着心, 但从侦探那跟过来的, 和从本人那问来的,肯定还是不一样。 “算是吧。”顾长浥盘腿坐在地毯上,“算是一个任务, 我每周需要看一部电影。” “任务?还有这种任务呢?”姜颂很快自己想通了,“学校社团留的作业那种吗?要交解构和感想?” 他上学的时候也参加过那种电影社团。 顾长浥轻轻一笑,“算是吧。” “你都看些什么电影?”姜颂对顾长浥生命里每一段自己没参与的过去都好奇,“剧情的?还是悬疑的?” “不,只是一些轻松的喜剧类。”顾长浥笑了笑,“有时候还看自然纪录片。” 姜颂点点头,“那倒是有助于放松心情。” 一段抒情的音乐结束,电影开始了。 姜颂从玻璃碗里一粒一粒地抓爆米花,弄得满屋子都是奶香。 电影前面很通俗。 一个背井离乡的富家子弟被父亲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农场里历练。 养尊处优惯了,主人公受不了玉米饭和硬床板,尤其受不了农场里粗俗下等的守门人。 “这守门人挺帅的啊,”姜颂怕顾长浥在放映间里不舒服,跟他没话找话,“年纪轻轻,皮肤晒得也很健康。” “你喜欢深颜色的皮肤?”顾长浥扭头看他,脸上被幕布返回来的光照亮了一半。 “无所谓吧,”姜颂只是随口一说,没考虑过这些,“健康自然就好。” 进度条过半,富家子对守门人的态度越来越厌弃,把自己对生活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 守门人看上去只是无限度地容忍他。 姜颂微微挑着眉,“这电影,是看主角欺负人的吗?” 后来富家子的父亲病重,从家里发来了希望他早日回家的消息。 这也就意味着他从此要回归钟鸣鼎食的贵族生活,再也不用回到这个破烂的农场。 两位主角坐在饭桌上不说话,气氛很压抑。 好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姜颂开始觉出来这电影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了。 前面那些剧情也逐渐有了解释,就好像本来是男女爱情故事里的桥段发生在了男人和男人之间。 他没再说话,抱着那只半空的爆米花碗。 富家子说他要走了,守门人就走到他身边,俯身抬起他的下巴。 两个人就这么接吻了。 姜颂看见眼泪从富家子的眼角落下来。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 富家子在恳求守门人跟他走,跟他回应有尽有的繁华都市。 虽然他也知道那是幼稚且徒劳。 他是享受着社会最先进文明也承受着最多注视的上层,而守门人生在农场最终也只会死在农场。 他刚想问问顾长浥为什么要看这么幼稚的电影,就看见富家子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其实前面也有一些差不多的镜头,但是姜颂也只觉得他们是脱了衣服睡在一起,没有多想。 守门人把他敞开的领口拢好,扣子重新扣上。 富家子又解开。 扣了又解,两个人在沉默中不断较劲。 最后富家子把领口一拉,那些包着金托的珍珠扣子就叮当全崩到了地上。 他就那么衣衫不整地仰着头,和守门人拥吻。 姜颂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像是听老田骂赫一岚时候的那种感觉差不多,在心里波涛暗涌,脸面上烫得要泛红。 守门人把富家子按在墙上。 两个人的肤色糅合在一起,好像牛奶浇进了热巧克力。 姜颂的眼睛瞪大了。 听说是一回事儿,看见和听见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巧克力消融在鼓绷绷的牛奶里。 富家子还在骂守门人,但是那声音断断续续,听着又疼又快活。 他见过顾长浥的,比那位健硕的巧克力还夸张。 这守门人要是换成顾长浥去演,他简直要担心富家子的安危。 姜颂不动声色地把盘着的腿屈起来,从旁边拿了一个抱枕抱住。 顾长浥的侧脸看不出什么起伏,似乎也只是在认真看电影。 最后富家子乘上了北上的马车。 两个人的故事简单开始,无疾而终。 片尾曲响起来,黑白的字幕在荧幕上滚动着。 房间的光线更暗了。 “开灯吗?”顾长浥似乎只是看了一部最普通不过的电影,语气没有任何异常。 “不用……咳,”姜颂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你先出去吧,我把这收拾一下。” 顾长浥笑着看看地毯上,把姜颂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姜颂看见他喉结的滚动,下意识地跟着咽了一口口水,“可能坐久了,我腿有点麻,缓一下。” 顾长浥脸上的笑一下就变成了紧张,“麻?不舒服吗?” 姜颂怕他又要抱自己,赶紧摆手,“没事没事,不要紧。” 一被顾长浥攥住脚踝,他立刻下意识地往回缩。 怀里的抱枕顶在了腿中间,姜颂控制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气。 顾长浥偏着头打量了他一下,要拿他手里的抱枕。 姜颂不给,“我冷。” 顾长浥拿了一条绒毯把他裹好,还是不由分说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 虽然是被抱着,但有个好处就是绒毯可以替他掩饰。 姜颂刚刚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到顾长浥的手伸到了毯子下面。 “顾长浥!”姜颂像是出了水面的鱼一样挣动起来,“你松开!” “嘘——”顾长浥拢着他,半是禁锢半是安抚,“这不丢人,这很正常。” 姜颂以为他没看出来,现在整张脸都红透了,又气又窘迫。 顾长浥轻轻给他揉着后腰,“没关系,你放松一点儿。” “我……真想揍你。”姜颂快给他气疯了,但是他和顾长浥的力量本就悬殊,何况他腿还没好,根本挣不开。 “这又不是第一次。”顾长浥的声音依旧从容,“我能为你做的事情里,这只是很小的一件。” 姜颂被他揉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控制不住地伸手按毯子,“我,我自己……” “嘘,放松一点儿。”顾长浥轻轻吻他的后颈。 姜颂太瘦太白。 他后颈正中有一处骨节的凸起,现在黏了一层薄汗,随着他身体的颤动微微闪烁着细碎的光。 像是欧珀石的千回百转。 “不……”姜颂用残存的理智激励抗拒。 顾长浥是他一手养大的。 自己要对他做了那种事,实在是太畜/牲。 他是叔叔,他不能也不应该。 何况他早跟顾长浥说了自己没有可能许诺他的未来。 姜颂不能做没有立场的守门人。 顾长浥的手在他身上处处点火,姜颂拼尽最后一丝清明跟他讲道理:“长,长浥,我对你喜欢男人或者女人都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我希望你以后找一个能和你白头偕老,要是他知道你……” 顾长浥手底下的动作一重,姜颂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抓着顾长浥的肩膀,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叔叔想要说什么,我都知道。”顾长浥的声音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但是我们都是成年人,互帮互助没什么需要谈到喜欢不喜欢的。不管我以后找了谁,他也不至于介意这种事。” 姜颂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维持呼吸上,他吃力地吞吞吐吐,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不……”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点痛苦。 顾长浥的语气立刻放轻柔了,“怎么了?不舒服?” 姜颂说不上来自己是不是不舒服。 他感觉就像是骑着一匹很烈的汗血宝马,好像随时要摔下来,但又不由自主享受那种向上冲的刺激。 顾长浥的动作一慢下来,姜颂就从毯子外面抓住了他手,“我自己……,你出去。” “这真的是很平常的事,”顾长浥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叔叔不用担心要为这点小事儿负责任。” 姜颂被激得几乎张不开眼,气也喘不匀,“平常?你们朋友之间也会……这样?” 顾长浥笑了,“叔叔,你知道的,我并没什么朋友。” …… 自从那天弄了顾长浥一手,姜颂有好一阵不想看见他。 但是他那天有点累着了,连着两天都自己睡不醒。 顾长浥从来不让他睡过饭点,哪怕吃两口接着睡也得起来吃。 本来他那个胃口就任性,姜颂和过去一样做好了不消化的准备,反正药就在床头柜里。 但是有几次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顾长浥都在轻轻给他揉胃。 姜颂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在还是顾长浥小时候,惺忪地宽慰他:“不疼,没事儿,不揉了。” “安心睡,我在这儿。” 姜颂昏头胀脑地想就是因为你在这儿我才不安心。 但是揉着确实是舒服,他甚至来不及再说句话就又睡过去了。 连着在床上歇了两天,姜颂神清气爽地起来,感觉腿也恢复得差不多。 他到衣帽间随手挑了一套平时上班穿的西装,准备叫邢策来接自己一趟。 “不穿这个。”顾长浥把他拿的休闲西服放回柜子里,重新给他搭了一身质地更精良的正装。 姜颂有些茫然地看他,“我从老板变成打工的,还得穿得更正式了吗?” 顾长浥伸手握住他的腰,一触即离,似乎只是丈量了一下,“还是太瘦。” “……顾总?”姜颂一边换衣服,一边偏着头追问他。 顾长浥等他把衣服换好,带着他到落地镜前站好。 他单手撑着姜颂的腰,轻轻替他把碎发别到耳后,“‘空中楼阁’的项目,我是以姜家作为单位承接的。今天的首次联合体会议,我需要你和我共同出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8 17:35:53~2021-09-19 20:3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檀痕、嘎嘎兔、没有感情的看文机器、54687660、打工人只看小甜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671146 20瓶;九九七十九 6瓶;北宇 5瓶;月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