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慈安宫须过金銮殿,二人正巧遇上了散朝出来的皇帝。 “参见皇兄。”玉洛驻足行礼。 皇帝身着朝服,本就威严庄重,许是方才在朝堂上动了怒的缘故,现下看起来整个人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 他打量着面前的弟弟和弟媳,见二人已无大碍,心里稍安,面色也和缓了不少。 “九弟这是要去母后宫中?” 玉洛身躯笔直,却也顾念着凡间的身份,在帝王面前微微垂了头颅,答话道:“臣弟携妇进宫给母后请安。” 闻此,皇帝这才认真的看了九王妃一眼,见她始终低眉垂眼,极是规矩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此前怎么会突然想起去查案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养尊处优的九弟向来只对斗鸡走狗、诗词歌赋感兴趣,之前想让他在京中担任一官半职以收玩心,他都是百般推脱,诸多不愿,现如今却是一声不响的跑去那偏远的小山村里查案去了? 实属异常! 玉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只面色如常,不急不慌的答道:“无意间在酒楼听闻此事,觉着皇兄治下出此大案实属不可思议,便想去亲眼看一看,结果却是什么也没找到。” 他说的极是惋惜,仿若确实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好奇心,成功的将皇帝心里那点子疑惑给尽数打散。 “胡闹!人命岂可用来娱乐!” 瞧着皇帝吹胡子瞪眼,玉洛从善如流的垂了眼睫,虚心受教。 但说起这件事来,皇帝刚刚缓和下来的面色便又不受控制的冷冽了起来,若非因为此次九弟擅自出京,黑竹村一案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刑部那些老狐狸,一个个的偷奸耍滑,欺上瞒下,案子难办便干脆不办了,整村一百二十户人家无故失踪,竟只定了个疑难便归了档,草草结案! 朝廷出俸禄养着他们,难道只是为了好看? “此案关乎民生,朕已经亲自查看过卷宗,并令刑部限期破案。” 那卷宗也是写得模模糊糊的,前因后果都未曾交代清楚,怨不得他能在朝堂上发那么大的火! 皇帝冷哼了一声,而后瞧向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不禁风的弟弟,忍不住又交代道:“以后不许这般鲁莽了,把皇兄和母后都吓得不轻!” “皇兄教诲,臣弟谨记于心。” “哦,对了”,本已转身打算离开的人忽然又回过了头来,问:“听母后说,你想要出京游历?” 玉洛点头,答道:“臣弟自知无能,无法替皇兄分忧解难,幸得皇兄相护,此生能如愿过上逍遥快意的生活。” 只见皇帝抬手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内心很是欣慰。 “九弟长大了。” 慈安宫内,一长须老道正举着个风水盘在殿前空地上绕来绕去,而檐下的台阶上置了舒适的太师椅,太后娘娘此刻正端坐于此,一派悠闲的喝着茶,见了儿子儿媳,忙招了招手,道:“快过来,一路走来,热着了吧?怎的也不传辇轿?” 玉洛牵着子熙上前去,站在阶下见了礼:“给母后请安。” “给母后请安。” 瞧两人面色绯红,尤其是王妃,额头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太后很是心疼,忙招呼道:“别晒着了,快上来坐吧!” 服侍的宫人业已搬来了椅子,又上了茶。玉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而后意有所指,问道:“这位是?” “这是国师,你怎么不记得了?”说罢,招来了那长须老道。 国师? 玉洛动了些许灵力将那人看了看,并无得道的迹象,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了。于是微微一笑,答话道:“许是国师今日换了装扮,是以未曾认出。” 正巧此时国师举着风水盘走了过来,闻得此话之后,便接话道:“王爷如今亦是不同以往,贫道也险些未曾认出。” 此话一出,倒是让子熙多看了他一眼。 难道他竟能看穿玉洛帝君的真身? 这话,太后却是不曾多想,只冲玉洛解释道:“哀家想在宫中搭个戏台,特意请国师来看看搭在哪个方位最好,以免坏了风水,破了气运。” 闻此,玉洛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如今可看完了?” 国师答话道:“还未开始。” “周易八卦,我亦懂得一些”,说罢,玉洛将目光投向了太后,询问道:“不若我随国师一同相看?” 此话一出,太后顿时露出惊奇的样子,一脸不可思议的反问道:“你何时竟会看这些了?” 对此,玉洛却只淡言答道:“闲来无事之时翻看过两本书罢了。” 听了他这番话后,太后也就不觉着奇怪了。她这小儿子自小就爱看书,且不拘一格,奇闻志怪更是爱不释手,兴许真就能从中学着些本事呢? 遂摆了摆手道:“也罢,且一起吧,看看你是否真能学以致用,王妃陪我进殿聊聊天,等他回来吧!” “是。”子熙应下之后便站起身来,搀着太后娘娘入了殿内。 国师持风水盘走在前头,玉洛负手跟在其后,期间二人并无言语交流,直到出了慈安宫主殿的范围之后,国师才停下了脚步,转身极是严肃的盯着九王爷看。 玉洛倒也不慌,自如的抬眼对上了他的目光,想要看看他欲要作甚。 对视一阵之后,国师这才面色凝重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贫道看九王爷命堂泛黑,主星动摇,恐有祸事临门,能否让贫道为您推演一卦?” 玉洛以不变应万变,坦然的点了头,道:“辛苦国师。” 得了准许,国师冲那一直尾随二人之后的小徒招了招手,那小徒弟便快步跑上前来,解下斜跨的背包递了过来,国师从中取出龟甲以及绘着六画卦象的算筹。 玉洛瞧他有模有样的将算筹置入龟腹之中,而后又取了根银针,冲他晃了晃,说道:“王爷,冒犯了。” 玉洛知他之意,遂递了手指过去。 银针刺破指尖,挤出三滴鲜血滴在龟甲之上,国师口中念念有词,上下摇动着龟甲,直至抖出算筹。 “哎呀,不得了了!”国师捡起算筹,先是皱眉深思,继而大惊失色,道:“王爷的身上染上了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