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1日 星期一
“果然啊，贴吧又炸了。”程鼎颀在大课间把手机偷偷从校服外套里拿出来，身体撑在椅子上一晃一晃。
“不是老早就炸了么，你也收获了一批技术粉啊。”萧宸边写着物理题边看向他。
“我可是今天才看到的。”程鼎颀嘚瑟地把手机揣回裤兜，去拉萧宸的校服：“我周末根本没玩手机，就干了两件事：练三分球和做题。你看我是不是很认真？夸夸我呗。”
萧宸憋着笑打开他的爪子：“还提周末呢，开学以后记不记得高三是双周放一次假？这周就没周末了。”
“唉，记得的。”程鼎颀无力地拿起笔继续看英语阅读，“不过反正这周篮球赛就结束了，之后也真的就收心努力考T大了，学校管得严一点也好。”
萧宸一挑眉：“真这么想？开窍得比我就晚那么一丢丢啊，不错嘛。”
程鼎颀踹了他凳子一下：“嗨哟。还觉得自己厉害上了，我记得高一那会儿是谁上厕所踩进……”
随后他的嘴巴被萧宸猛地牢牢按住：“你要敢说我他妈就……”
后面于岿河听不下去了：萧宸原来不记得高一下学期在鹿烧喝大了的时候，自己已经把这事儿讲出来的事实啊……
周围的知情者也都默契地闭上嘴拼命憋笑。
萧宸放开程鼎颀继续写物理，没忘记补上一句：“咱可说好了啊就魔都T大，谁没考上谁复读。”
“好啊。”程鼎颀默默地想：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看谁没考上吧切。
萧宸看他答应得这么快，瞬间心里有点害怕：你丫要是没考上，千万别乱复读啊，也不一定非得要T大……
不过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是什么都没再说。
中午大家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望珊特地前一节课让于岿河去小卖部给她带个孜然牛肉饭团回教室，说是有事儿跟他说。
于岿河回来的时候，任望珊正在门口等他。
“怎么了？”于岿河把塑料袋地给她。
“谢谢。”望珊接过从窗户口放到自己座位上。
高三开学以后，教室里不吃饭的人多了起来，望珊没有进教室，而是直接软软地碰碰他袖子：“去楼下备用教室说。”
“好啊。”于岿河语气宠溺。在学校的时候，两个人没法那么亲近，任望珊每次拉他袖子的时候他的心都会瞬间莫名软的不行。
“饭团带上吧，边吃边讲。”于岿河又从窗户口把塑料袋勾回来。
“也行啦。听你的呗。”望珊笑笑先一步往楼下走，松松软软的头发今天束了个低马尾，浅棕色搭在校服外套后面。
他在楼梯口看着她的背影，阳光洒在望珊的校服上，望珊的个子比去年高了一点点，挽起的裤脚露出霜白纤细的脚踝。她今天头上戴了个素色的一字夹，和她很相配。
于岿河突然觉得每天和她一起穿校服是件很浪漫的事。
“快点呀。”任望珊在三楼门口轻轻唤他。
“来了。”
楼下连着的几件备用教室都空无一人，望珊连着试了几扇门都锁着，开到最后一间终于是没锁着的了。这间还刚巧比其他几间小，只有朝北的窗户没有朝南的，食堂回来的学生都看不到里面，她心里默默感谢梁叔留了这么一间给他们用。
“到底什么事儿啊，还要在这里说。”于岿河走进来把门带上。
望珊把手机拿出来：“我们那一场球赛，还有谢钦他们那组的，我用这几天时间在电脑上复了个盘。昨天晚上刚传到手机上。”
于岿河听到第一句话就懵了：“什什什么？”
“你把比赛视频复了盘？”
“恩。当时都有固定机位拍摄，我留意了一下，就问摄影部的老师要过来了。”望珊一脸平静地翻手机视频：
“知道你们周末都有在练球，比较忙，我也没什么能帮忙的。这也算是出了一份力吧，抓紧时间哈。”
于岿河都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宝贝，你怎么……怎么能这么棒。”其实这样的事情连于岿河都没有去想，但任望珊却想到还并且去做了。
摄像机是全程录制的，不仅仅是比赛，还有中间的休息部分都录了进去，整个视频时间非常冗长。
“有些地方的规则我看不太懂，上回你教我也就那么一会儿，所以顺便补了补课。”望珊打开饭团包装纸，鼓着腮帮子边嚼边说。
“宝贝你慢慢说，咱们不急。”于岿河呼噜呼噜完她的头发，又给她把杂毛整理好。
“我们组的队员你都已经很熟悉了，各自的配合我也觉得完全没问题，程鼎颀和萧宸默契特别足。但是对谢钦那组的话，会比较吃力。”望珊微微蹙着眉。
“你之前跟我说过，推、拉、拽都是犯规，满四次就要下场。”望珊把手机进度条拖到6分钟的地方，给于岿河看：“二组手脚不太干净。每个替补队员都或多或少有点，连谢钦在内这五个首发，每一个都像在打黑球，但又很巧妙，你看这里。”
于岿河凑过去。
“这个地方谢钦明显拉人球衣下摆了，不然这个12号不会向下摔。但是裁判在他身侧，视觉盲点看不见。还有这里。”望珊把进度条拖到9分钟，“类似的地方还有很多，但这不是主要的点，到时候你们上场之后小心些就好。主要的是——”
望珊把进度条拖到24分钟。
“（3）班和（8）班打篮球的人真的很多，上回他们不是借了五组两个替补吗，留在谢钦组当替补的的光看打法，并没有上次和你们对上的那两位强。那两位之所以没有留在谢钦那组当替补，是因为——”
“他们的打法是干净的。”望珊神色有些凝重，“我只能想到这一点。”
“怎么说？”于岿河看向她眼睛，里面有些闪闪发亮。
“谢钦那组从头到尾，换了不下七八次的人。”望珊咬了咬嘴唇，“他们……有人专门用来犯规,然后下场。”
“你看24分钟这里，”望珊指指刚刚拖到的进度条，“谢钦让替补上完全就是给这个8号开路。替补在同一节六分钟内居然犯规了4次，把对方一个主力的小前锋给……弄下去了。”望珊斟酌着词汇，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这个场景。
于岿河认出了8号，是高一的时候和谢钦一起在竹林里骂他的那个。打球技术不行，歪门邪道倒是用得顺手。于岿河摸摸下巴：
唔，谢钦的老跟班啊。
“还有52分钟这边。这个是第三节的时候，当时我们都看到了，谢钦盖帽的时候把对方直接抡到了地上，那个人跟班起不来，直接下场了。但是谢钦并不能算犯规，因为他的确盖的是球，只是球砸到了对方。”望珊语气里不无担心，“他下手很重，冲劲也猛，而且是故意的那种。”
望珊咬了口饭团：“谢钦习惯性贴人的时候会用胳膊肘顶，我发现裁判看到也不会吹哨，到时候务必要小心。还有8号，带球过人的时候膝盖会顺势顶一下，裁判看来也是正常碰撞，但受力的人得缓好一会儿。”
“上次跟你打的7号，名字我不知道，就是戴白色护目镜那个，实力是可以的，谢钦也不傻，我觉得他决赛的时候会是首发。他和4号，当时脖子上挂着粉毛巾那位，真的是他们队里的清流了。”
“他们的身高很平均，谢钦，8号还有这个2号，都能压着犯规的边缘线打球，全场都没有被罚下场。”
望珊秀气好看的眉头一直都蹙着，于岿河一手撑着脑袋，右手抬起轻轻拂上去。
“别皱眉，也别害怕，宝贝。”
无论是谢钦，他的傻逼老跟班，还是2号这个长得像二哈的狗头，护目镜，其他的那几个替补，我都不怕。
就怕你皱眉。
任望珊跟他来来回回说了一个多小时，午休都快结束了，于岿河一边惊叹他小女朋友的分析能力，一面拿出手机疯狂记着笔记，等会发给其他人造福全队，当然不能忘了备注是他们一组幸运小天使望珊给大家复盘分析的。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宝贝。”于岿河看着她，眼神里除了宠爱更多的是佩服：“你真的什么都能做。优秀的……让我骄傲。”
望珊一挑眉：“还行，也就一般优秀。其实我——”
门外突然有脚步靠近的声音。于岿河忙把望珊拉到桌子下面，盯着门外。
门缓缓打开，是梁叔。他扫视了一圈，自言自语道：“怎么这扇门忘记锁了呢，到底是老了，脑子不行。”
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只听见门外分明的“咔塔”一声。
这下子坏了。
被锁里面了。
望珊还和于岿河一起蹲在桌子下面没出声。两人的呼吸很近很近，于岿河还没想其他的，望珊小小只的贴在他肩膀前面，微微炽热的呼吸轻轻在他脖颈边上吹着，挠的他有点痒。
于岿河没想别的，底下头侧着吻了上去。
狭小的备用教室，昏暗的灯光，只有一侧的窗，锁上的门栓。
同样的校服，同品牌的手机，静音播放的录像和亮着屏幕的备忘录。
耳边有水渍的声音。
于岿河放开她，望珊垂下眸，低声道：“……我腿麻了。”
他也没再多为难他的小女朋友，每次望珊被他亲了之后都会有点害羞，他起身把望珊拉起来坐好，还没忘记抱抱她。
于岿河看了下窗户，也是锁着的。他看向望珊：“宝贝，头上的小夹子借我用一下。”
“？”望珊心里想：难不成……于岿河会像电影里的主角那样，用一根发夹把锁着的门开开？
于岿河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笑道：“用发夹开门我不会，不过……开窗户还是可以的。”
他接过任望珊手里的发夹，开始旋窗户上的螺丝。螺丝钉一颗接一颗地掉下来，窗户锁上面的卡条就松了。于岿河用力转了几圈，成功地把卡条卸了下来。
他拍拍手：“好了宝贝。这回没梯子了啊。”
他搬来一张凳子和一张桌子，踩着桌子轻轻往窗户沿上一踩，凌空一跃跳到了外面的草坪上。此时全校都在午睡，望珊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分钟，广播里的每日推送就要响了。
“宝贝踩着桌椅跳。别怕我接着你。”于岿河朝教室里的望珊拍拍手。
望珊踩上桌子，扶着窗户，轻轻从窗沿上往下一跃，刚好冲进于岿河怀里。和运动会那次一模一样，两人直接扑倒在草坪上。
“噗嗤。”任望珊笑了一声，准备从于岿河身上起来。
“别动。”于岿河的手拂上望珊脑袋，又把她按回自己胸前。
望珊配合地噤了声，不远处有脚步声经过。
“对对对，这个篮球赛可把整个学校给激动坏了哈哈哈……”
“后天就比完了，我猜啊，冠军肯定是咱们一组的……”
是老钱和老邹的声音。二人闲聊的声音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
树木掩映，百草茂盛，野花漫地。两人轻手轻脚地坐起来。
香樟树的清香氤氲，绕过所有漫不经心，把温暖倾注在两人的身上。此时每日推送缓缓从音质沙哑的广播中流淌出来，那是一首用吉他弹奏的纯音乐，二人相视一笑，没有放开对方的手，往楼梯口并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