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一爱

在遇到沈映年之前,卢佳是离经叛道的千金小姐。这一年,她十六岁。爱上了父亲的专属司机。二十岁的沈映年,什么都好唯独不爱她。 但在沈映年的眼里,她始终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 她纠缠了他整整十年,自始至终,沈映年到底有没有,有没有一丁点喜欢过她? 十年过去了,那些风还记得吗?

作家 梅吉 分類 出版小说 | 16萬字 | 11章
第五章 她就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为他疯狂
1
见过沈映年一面后,卢佳的心情每天都是晴空万里,就算陈景浩因为突然被她“甩”了而每天对她黑着一张脸,时不时还冷嘲热讽几句,她统统都当没看见没听见。
陈景浩心里真是气不过,虽然当初卢佳来找他“谈恋爱”就说了是“假谈”,为了气气她父母而已,但他却完全是认认真真的当成真的在谈,而且也因为跟卢佳的交往欣喜若狂,但还没到一个月就又来甩了他。让他的颜面何存?开始他还低声下气地去找卢佳谈:“佳佳,你可别后悔,喜欢我的人可多呢!以后你来找我,我可不吃回头草了!”
“不会!”卢佳笑得很欢畅:“我绝对绝对不会后悔!”
“佳佳,”陈景浩苦着脸:“别这样,我真喜欢你!”
卢佳把手一挥:“陈景浩,如果你还想跟我做朋友就别废话了!我告诉过你的,我喜欢的人叫沈映年。”
“你这样我很没面子!”陈景浩沉着脸说。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跟你也没真的谈!”卢佳不耐烦了。
“可是我们牵手了!”陈景浩咬了咬唇,停顿一下:“这是我第一次跟个女生牵手。”
卢佳“扑哧”地笑出声来,拍拍陈景浩的肩膀:“你,你也太还纯洁啦!”
听到有人喊她,卢佳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只留下陈景浩越来越沉的脸,他心里的怨恨就像墨汁一样滴在了一池的水里,他这么难过,这么伤心,他为了一个女孩朝思暮想,但她却这样轻描淡写地对着他,不重视他的感情也罢了,可为什么要玩弄他的感情呢?她不知道,当他的手牵住她的手时,他的内心有怎样的狂喜!不是没有人喜欢他,但他却对她情有独钟,本来高中父母要把他转到重点中学去,可他偏偏还要跟卢佳同校。
他已经不像初中时只会找她的麻烦,惹她生气来引起注意,他现在是完全地在讨好她,他把桌位调换到她的周围,每天给她擦桌子板凳;她值日的时候他招呼着兄弟帮她打扫教室搬桌子倒垃圾;她参加运动会他也带着一帮人给她加油助威,还贿赂通讯员去写卢佳的“新闻”;他绞尽脑汁地写情书,再念给兄弟们让他们听听够不够深情,虽然被他们嘲笑被他们鄙视,但他就是想要“博得红颜一笑”;卢佳的生日,他给每个人都送礼物,让他们去跟卢佳说一声生日快乐,唱一首生日歌,看到卢佳笑得前俯后仰,他也喜形于色;圣诞节前,他拜托班上的女生教他织手套,上课的时候也忙活着被老师逮给正着,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有次卢佳跟别人打羽毛球,被打到一棵树枝上,他还奋不顾身地去爬树,结果给重重摔了下来,丢脸极了;还有,在跟卢佳踢足球的时候,他总是护着她,生怕别人撞了她,谁要是弄得卢佳摔跤他就会带着兄弟去跟他“谈话”。
可是,他为卢佳做了这么多事,卢佳却只把他当成是朋友,就连好朋友都算不上,除了她心心念念的沈映年,她的身边总有个影子,那就是韩飞!她跟他形影不离,跟他勾肩搭背,跟他嘻嘻哈哈。他真是嫉妒地要死!那韩飞每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虽然他找卢佳时,他也很识趣不理,但他就是看他很不爽。他也试过想跟韩飞套近乎,让他在卢佳的面前美言几句,但韩飞的态度冷淡极了,就连他送的张学友演唱会门票也不要,真是迂腐地不行。
很快,班上流言四起,都说陈景浩被卢佳给摆了一道,说得他就是个笑柄。传来传去的,连他的兄弟们都知道了,看他的眼神古里古怪的。他是颜面扫地,本来心情就不好,再看到卢佳每天都像没事似的,还开开心心,他就更加怨恨了。
陈景浩在走廊的时候,听到两个女生议论:“陈景浩就是活该,平时对别的女生那么坏,还把别人写的情书给贴出来,这下可是报应了。”
另一个女生回应:“就是,那臭屁的样子总有人收拾他!”说着两个人一阵嬉笑,一抬头看到旁边狠狠盯着他们的陈景浩,吓得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陈景浩一跺脚朝教室里跑去,冲到卢佳的桌位上,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书重重地扔到地上,血红的眼睛就像要吃人地瞪着卢佳。
卢佳“霍”地站起来:“给我捡起来!”
“贱人!”他咬牙切齿地骂:“你他妈……”
话音还没落,卢佳想也没想抓起桌上另一本书抬手就朝他劈过去,陈景浩被重重打了一下,手愤怒地举起来,而这时一个人已经挡在卢佳的前面一把推开了他。陈景浩朝后撞到一排桌子,踉跄地摔下去,他定睛一看,是韩飞。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陈景浩怒吼一声朝韩飞扑过去,两个人在教室里打了起来,课桌被推得乱七八糟东倒西歪,惊起周围的一阵尖叫。
两个男生身材相当,打起来也势均力敌,你一拳我一拳,你一脚我一脚。大家都看呆了,卢佳大喝一声:“还不赶紧拉开!”她冲上去,自然是去拉陈景浩,陈景浩被她拽着手臂,连吃韩飞几拳,心里又气又恼,好你个卢佳,这个时候也还护着别人!他也不顾卢佳,用力一拳朝卢佳胸口打过去,卢佳吃疼地朝后跌,韩飞见她受伤,情急之下上前扶她,怒吼:“陈景浩,我操你祖宗,女人都打!”
陈景浩被打红了眼,什么都不顾了,看到韩飞去扶卢佳,抄起旁边的板凳不顾一切地砸下去,教室里所有人都惊讶了,在一并的惊呼声里,陈景浩把板凳狠狠地砸向了韩飞。
而让谁都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上去,整个人挡在面前,后背重重地挨了板凳一击。就连陈景浩也石化在原。
“孙艺芝!”韩飞一把抱住软绵绵跌落的孙艺芝,惊惧地喊。
孙艺芝疼得皱着眉头,脸苍白得像一张纸,颤声说:“好疼。”
“孙艺芝,你没事吧?”卢佳也被吓住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孙艺芝会扑上来。她那么秀气那么斯文的一个女孩怎么会这么有爆发力?
孙艺芝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疼。”
不知谁喊了一句“去医院”,韩飞和卢佳这才清醒过来,韩飞抱起孙艺芝就朝外面跑,卢佳跟在身边,而在一旁的陈景浩呆立了几秒也赶紧追了上去。
孙艺芝只能趴在病床上,撩开她的外套,可以看到乌青血紫红肿的一大片,轻轻上药都疼得她直喊,眼泪汗水齐飞,如果再动一动那更是疼得撕心裂肺。别说是孙艺芝了,就是卢佳也受不了,她龇着牙不忍地看着医生给孙艺芝擦药,问医生:“会不会有疤,她以后还要穿露背装呢!”
孙艺芝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医生笑骂:“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裙子的事!你们这些学生呀,真是不知轻重!”
卢佳趴到孙艺芝面前:“你真是太够义气了,我又欠你个人情了!”
医生上好药,让她们再休息会儿。
“卢佳。”孙艺芝轻声地喊。
“我在呢!”卢佳赶紧凑过去:“要喝水吗?”
孙艺芝摇摇头:“我不要你还。”
“什么?”
“人情。”孙艺芝顿一下,因为疼痛牵扯得眉头紧蹙,她强忍着说:“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我一定答应你!”卢佳信誓旦旦地说。
“把韩飞让给我。”孙艺芝一字一字地说。
卢佳一怔,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韩飞,把韩飞让给我!”孙艺芝重复一遍。
“怎么让?”她不解地问。
“只要你别缠着他。”
“我没有!”卢佳跳脚:“我跟他是好兄弟,好哥们,好朋友,你也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韩飞的负担!”孙艺芝喘着气说:“你想做什么,他都陪着你。你总是只想到自己,根本没有考虑到他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时间。他的生活和时间全被你占满了。”
卢佳被她给说懵了。孙艺芝讲得有点对,又好像不对。她跟韩飞在一起,好像都是她说了算,去哪里,玩什么,但韩飞从来没有拒绝过,那是因为他也愿意的。他们是在一起玩,怎么就成了她没有想过他的生活和他的时间了。
“我喜欢韩飞,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了。”孙艺芝的脸微微一红。
卢佳不由地嘟囔一句:“可你不是在日记里记下每一件我们欺负你的事,还骂我们。”
孙艺芝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我只是不想忘记。”不管是韩飞剪了她的辫子,放了蚱蜢在她文具盒里,抢了她的头花还是那次把她骗进防空洞里装鬼吓她,她从来就没有生过他的气,她只是气卢佳。为什么韩飞什么都听她的,而自己却不能跟他和平共处?
“你真的喜欢韩飞?”卢佳又认真地问了一句。
“很喜欢。像你喜欢沈映年一样。”孙艺芝诚恳地说。
卢佳若有所思,“那好吧!”她都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当她走出病房,在走廊上看到韩飞的时候,她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他们太熟悉了,她连他后背上的一颗痣长在哪里都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其实也是个男孩,还是个有些小帅的男孩。他有着一个十七岁男孩特有的修长身材,有着一张俊朗的脸。
“孙艺芝怎样?”韩飞关切地问。
“她对你真好!”卢佳文不对题地说:“从来都只告我的状,不告你的。还借钱给你,还替你受伤。真是没想到。”
“你到底在说什么?”韩飞不耐烦地问:“她到底怎样?”
卢佳“哦”一声:“你可得以身相许了!”
“胡说什么!”韩飞敲打她的头:“问你,她到底怎样?!”
“孙艺芝?”
“除了她还有谁?!”韩飞急了:“是不是伤得很严重?你别吓我!”
卢佳的心里还是别扭极了,虽然她跟韩飞只是最好的朋友,但突然孙艺芝加进来,就好像个第三者似的让她不舒服,“真的很严重,医生说会有疤痕,她以后都不能穿露背裙了。”
“伤到骨头了吗”一边的陈景浩怯怯地问了一句。卢佳这才看到他,一怒,朝他头上连连打过去:“都怪你!都是你!你是猪还是蠢蛋?能拿板凳砸人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时的陈景浩只有躲闪的份儿,“我,我也不想的。只是在气头上!”
“你生气,我还生气呢!”卢佳坏脾气地说:“罚你,罚你要是孙艺芝嫁不出,以后你就娶她!”
陈景浩“啊”一声,目瞪口呆。
卢佳觉得自己真是大脑神经错搭了,在胡说些什么。孙艺芝明明喜欢的人是韩飞,她怎么把她指给陈景浩?
“我进去看看她。”韩飞说。
“别……”她刚想说孙艺芝上了药后背还露着,韩飞已经推开门进去了。她挑了挑眉,心里想,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们去吧。
2
春暖花开的时候,孙艺芝的后背渐渐地好起来了。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软组织受伤,但也让孙艺芝疼了好些日子。不过让她觉得因祸得福的是,她现在跟韩飞亲近了不少,韩飞每天都用自行车载着她上学放学,就像她以前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那样。
她的手轻轻地揽住他的腰,感觉每一丝阳光都透着幸福。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韩飞的,他那么调皮那么捣蛋,跟卢佳一起就是臭味相投、狼狈为奸的一对。他们在军区大院里上窜下跳,翻墙爬树,踢球打仗,过得比土匪都还匪气十足的日子,而她每天都只能穿着干干净净的小洋裙坐在钢琴前弹来弹去。她好羡慕他们俩,她也想跟他们做朋友,但跟他们总是相处地别扭,后来就水火不容了。特别是在防空洞里被卢佳扮的鬼给吓的回来发烧后,她心里就更是讨厌他们俩。每次听到大人们夸她,她就特别地骄傲,别人家教育孩子都是说:“你看人家艺芝姐姐多能干,要学就学她。”
其实做榜样是很累的,但也许她把自己端在一个位置上就下不来了。从羡慕到察觉到她的日记里总是写着韩飞的时候她的心惊慌极了,她只能不断地骂他们来掩饰自己的内心。可是每次写完日记她都觉得自己好虚伪,连日记都不真实,还有什么真的?她常常趴在窗台上看着韩飞和卢佳在阳光下打闹或者说笑,她的目光逡巡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剑眉星目的样子,会有种惘然在心里辗转。她想要靠近他,却不得要领。因为他的眼里,满满地都是卢佳。
后来听说了沈映年的事,她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曾经她一直以为韩飞跟卢佳注定会一直好下去,但没有想到卢佳竟然喜欢了别人。那段时间卢佳总是往营区里跑,她看到韩飞一个人落寞的在军区大院里行走,他的影子都黯然了下去,她的心里好痛。她第一次鼓足勇气上前去问他,能不能教她打篮球。
她想去弥补卢佳带给韩飞的那一段空白,就算她只是个替补球员,她也愿意。只是韩飞教她打球的时候依然心不在焉,他总是蓦然地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好像在某一刻卢佳就会出现一样。有个晚上,她看见韩飞一个人坐在台阶上,背影佝偻得厉害。她悄然走进,却愕然地发现他竟然在哭。她不由地坐过去从身后揽住他,她感觉他的身体一滞,惊喜地喊了一声,卢佳。
突然间她羞愧难当。当韩飞转过身看到是她时,就像见到鬼一样骇然地连退几下,结结巴巴地说:孙,孙艺芝你干什么?
他的眼里还有着破碎的泪,她知道那些眼泪一定不是会她而流,她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没有等她回答,韩飞已经仓皇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开了,剩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所措。只是没想到好一会儿后,韩飞又走了回来,她惊喜地看着他。
“孙艺芝,刚才对不起!”他嗫喏地道歉。
“你刚才哭了。”
“不许说出去!”他厉声说。停顿了一下,他又缓了缓语气:“不要说出去,好吗?”原来这才是他折返的目的,是来警告她,不许把他哭的事说出去。
“我不会。”孙艺芝答应他:“不过,能告诉我为什么?”
孙艺芝才知道,卢佳跳海了,好在被救了起来。只是现在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他很担心她会醒不来,又担心因为高烧会让她醒来后听不见。
孙艺芝没想到卢佳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来,有一刻她甚至想要是卢佳没有被救起来就好了。她一向讨厌卢佳,讨厌至极。
在那次跟韩飞谈过以后他们的关系慢慢地融洽了一些,见面的时候她对他微笑,他也会点头与她打个招呼,有时候他也会来跟她借作业本借笔记,甚至问她怎么解题。她坐在他的身边耐心地给他解释,恨不能把所有知道的都倾囊而出。
是后来渐渐明白,不是所有优秀的女孩就会有人喜欢,那个人不喜欢你,你的光芒在他的面前都是暗淡的,你所有的骄傲在他面前都是无足轻重的。
她在别人的面前怎样的出彩,在他的的面前都是卑微的。当她跟卢佳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其实她已经想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卢佳是不是同意,但后来当她和韩飞在一起的时候,卢佳却是有意的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我忘记一本书在教室了。”卢佳朝孙艺芝眨巴眼睛:“韩飞,你先送孙艺芝回家,我一会儿自己回。”
“怎么这么不长记性,我去替你拿!”韩飞不无抱怨地说。
“我自己去!”卢佳说完就跑了。把韩飞和孙艺芝丢在那里,有些沉默也有些尴尬。
日子在向前,向前,校园里那些青春飞扬的男男女女们都在悄然地成长,成长着。
卢佳和韩飞的小团体慢慢变成了三个人,又慢慢地变成了四个人。在那次打架事件后,韩飞和陈景浩都被记了过,陈景浩对孙艺芝内疚常常去探望她,跟韩飞碰面的时候就主动跟他把手言和了,年少的他们从来都这样直来直往,从来不会在心里有个拧巴过不去,简单纯粹。
卢佳答应过沈映年要好好学习,所以她回来后真是收敛不少,就是落下很多功课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来,就常常找孙艺芝请教。
孙艺芝干脆给她和韩飞一起补课,再然后,陈景浩也要加入补课的行列,三个人在下面为一个问题争论来争论去,总要孙艺芝板起面孔来制止。
卢佳常常给沈映年写信,把自己的试卷复印过去,告诉他,她的成绩在一点一点地进步,她在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优秀的女孩。虽然沈映年不常回信,即使回信也都是老生常谈地让她好好学习,抓紧时间争取高考考出好的成绩来云云。每每收到他的信,她都会熬夜看书到很晚,一边看看信,一边看看书,直到自己瞌睡地趴在桌上。
卢政民进来的时候,总是止不住的摇头,回头跟妻子说:“这孩子真是撞邪了!”
杨蓉秋一乐:“有你这样当爸的吗?孩子以前不好好学习你担心,现在整天都学习你还担心!”
“真没想到她竟然肯认真念书了!”卢政民讪讪地说。
“这还是因为去见了小沈的缘故。”
卢政民吃味地说:“父母说一千遍说一万遍还当不了别人说一遍,真是没心肝的丫头,白白养她一场!”
“行了!”杨蓉秋摆摆手:“只要女儿顺顺当当考上大学,你就少念叨她了!”
看到卢佳这样努力地学习,父母自然是很高兴的。孙艺芝也开始常常到他们家来玩,现在看到父亲再夸孙艺芝,卢佳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只是顶嘴地说:“你就是把她夸到天上去了,她还是别人家的女儿,你的女儿还只能是我!就别在那里长别家女儿志气灭自家女儿的威风了!”
虽然卢佳也很想要去看沈映年,但他在军校已经不是这里的军区大院,她能翻墙都找着。每次都是在思念很浓的时候,她会在周末坐几个小时的车来到沈映年的学校,在门口站一会儿再返回。因为她说过要做个优秀的人,所以她对自己许诺,只有等考上大学才去见他。那个时候一定把录取通知书举到他面前,得意地说,吓着了吧,我现在可是你学妹!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要考沈映年的学校,和他一样穿军装走正步,毕业后也上军舰执行任务。每次想到他们都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走在一起时,心里就美得冒泡。她甚至还幻想将来他们要是结婚了,婚纱照也要拍套穿军装的,多浪漫呀。
3
又一年的夏天到了,卢佳他们也迎来了人生的重要时刻,高考。最后的几次会考中,她的成绩已经排在班上十多名的位置,韩飞紧跟其后,如果发挥得好,他们的分数兴许能上重点。不过卢佳算过了,她的成绩考沈映年的学校有点悬,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高考前她真是豁出去了的学习,走路吃饭都捧着书本在看,都有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了。杨蓉秋让她休息会儿,她还直嘟囔:“不行,万一这个是考试点呢!不能少看一道题。”
她也督促着韩飞学习,说是要考一个学校,要不然就不好玩了。韩飞不置可否。
她可不放过他:“怎么不回答?”
“回答什么?”韩飞装傻。
“就是跟我考一个学校呀!”卢佳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自私,“那就算你想考别的学校,也不要离得太远了。”
“知道了。”韩飞拍拍她的头。
“那你到底想考哪里?”卢佳继续追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韩飞说完就赶紧岔开了话题。其实他自己都没有想好要考哪里,是继续跟卢佳在一起,还是考得远远的。他知道卢佳要考沈映年的学校,沈映年和桑离都分手了,那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障碍了,如果他还留在她的身边,只会增添她的负担。
这天卢佳回家的时候,刚一推开门就被家里的一个客人给震住了,然后跳起来,满屋子又跑又跳,这惊喜让她无所适从。就连刚回家的韩飞听到她的尖叫都奔了过来,只是在门口就站定了,沈映年竟然在,他穿着一身军装温柔地看着狂喜的卢佳。韩飞的脚退了一步,慢慢地退了出去,他知道不管他和卢佳有多少快乐的日子,但只有沈映年才能够带给她透彻心扉的幸福感。这是他永远也做不到的。
“好了,小佳,都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杨蓉秋笑着说。是她跟卢政民商量在高考前请沈映年过来给卢佳打打气。卢政民本来还有顾虑,觉得自己以官大欺人,卢佳本来就一厢情愿地缠着沈映年,这不是跟沈映年再添麻烦吗?跟沈映年通电话的时候他也说了尊重他的意见,不要勉强。
沈映年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其实他也有想过在高考前来见见卢佳,每次卢佳邮寄来的试卷他都仔细看过了,她的分数在一点一点地增加,他知道她用心了尽力了。他仿佛能看到她积极地坐在书桌前温书,仿佛能看到她努力地背着英文单词,她的小宇宙里有无穷的力量。
“妈!”卢佳扑到母亲的怀里,亲了她一口:“我真的太高兴太高兴了!”
杨蓉秋也被女儿的快乐给感染了。作为一个母亲而言,她其实是希望她选择她所选,不会干涉和阻拦,只是她也明知道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沈映年对卢佳的感情很简单,他们也不能强人所难。一想到这里,杨蓉秋也很矛盾,想到女儿还是会受伤心里就唏嘘。
“沈映年,给你看我的作业!”卢佳拖着沈映年的手到自己的房间,她慌忙地递上自己的作业、自己的试卷、自己的笔记……摊开在他的面前:“我真的有在进步,而且我一定会考上你的那所学校。”
沈映年的目光从她的书本上一一看看,再看到她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他写来的几封信,而在演习本上她还凌乱地写着他的名字,沈映年,沈映年。
卢佳的惊喜,雀跃,慌乱,紧张,他都感觉到了。他没有想过自己会给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曾经以为她的喜欢就只是拂过掠影,很快就随着时间而过去。但她竟然在一年后找到了他,三年过去了。时光让他在她眼里看到的,依然是对他的狂热和执着。
有片刻的时间,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女孩迷惑了。三年,不长不短,却是她最美好的青春岁月,也是最肆意最繁华的年少时光,而她把她的整颗心都递到了他的面前,虔诚得让他不忍。
“小佳。”沈映年暖暖地望着她:“加油!我相信你一定会发挥得很好!”
卢佳痴痴地点头,傻傻地微笑:“沈映年,等着我。”
等录取通知书的那些天,卢佳每天都拖着韩飞在篮球场挥汗如雨,其实她是紧张。虽然考试后她估分的结果还算满意,但她的心就是忐忑不安,就好像在热锅里慢慢地煨着,汩汩地冒着泡泡,很煎熬。
孙艺芝的录取通知书是最先来的,她考上了中央音乐学院,还是专攻钢琴。不过卢佳看她的样子并不高兴,反而有些郁郁寡欢,暗自一想就明白了,孙艺芝一定是想到不能给韩飞在一个城市,所以才失望。在一段时间的不适应症状过了后,卢佳其实也挺希望韩飞能够和孙艺芝走到一起,在她看来,与其把他交到一个陌生姑娘的手里,还不如交到熟人手里放心。孙艺芝也是知根知底,再说长得漂亮又会弹琴,以后她和沈映年的孩子也可以有个免费的钢琴老师,受点音乐的熏陶了。
她总是浮想联翩未来的生活,有时候跟孙艺芝说来,她会娇羞地问:“真的?小佳,你真的希望我和韩飞在一起。”
卢佳懒懒点头:“不过要是你对他不好,我可不会放过你!”
孙艺芝吐吐舌头:“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好像是男的对男的说的?”
卢佳笑着揽住孙艺芝肩膀:“以后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要做伴娘!”
“那你跟沈映年结婚的时候,我也要做伴娘!”孙艺芝大声地说。
也许在年少的时候,我们是总是这样热衷于幻想,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想象走下去,我们对未来怀揣着期待,却忘记还有一种叫做“命运”的神秘力量会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而首先给卢佳一击的是,她的录取通知书到了。不是沈映年的军校,甚至不是任何一所军校,而是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系别还竟然是外语系。她这个整个高中外语成绩都中不溜秋的人竟然还要在大学里跟外语死磕,更让她出离愤怒的是——有人动了她的志愿表。她明明没有填过这所学校,她只填了第一志愿,就是沈映年的学校。她就是要孤注一掷,背水一战。
满屋子都是庆贺的人,大家都夸着卢佳争气,聪明,有人还把孩子带过来“观摩”卢佳的录取通知书,她是个多么典型的“奋斗史”呀,从起初的浑浑噩噩到后来的奋起直追,加上考高的超常发挥,竟然考了个这么不错的学校。而她呆呆地杵在那里,像病入膏肓样气弱浮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想,她要死了。
“他们老师也说她聪明,就是以前没用在正道上!”卢政民笑得嘴都合不上,脸上难掩的都是骄傲神色,这应该是在卢佳十八年的岁月里唯一一次给他挣脸的时刻了。
“虎父无犬子,首长,小佳将来一定大有作为!”邻居于阿姨啧啧地说。
“就是,我看着小佳长大,就觉得她特别聪明,又乖巧懂事!”另一邻居王奶奶笑着对怀里才两岁的孙子说:“可得像小佳姐姐学习。”
“……”众说纷纭。
“爸,我不去!”卢佳突然斩钉截铁一声,就像丢了枚炸弹,把所有人给炸呆了。好几秒后,才有人反应过来,推说家里还有事先走,一屋子的人就仓皇地逃离了这个战场。
“小佳,上学前好好放松一下,想去哪里旅行?妈给你报旅行社!”杨蓉秋对卢佳使了使眼色,而她完全不理会母亲的劝说,也不理会父亲阴晴不定的表情。
卢佳一瞪父母,气急败坏地说:“我不去!就不去!谁要去谁去!”此时此刻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向父母妥协,一定是他们改了她的志愿表!
“你要造反了不成?”卢政民气得额头青筋暴跳,血压上来让他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杨蓉秋赶紧过去扶他坐下,低声劝道,“好好跟孩子说!”
“你们凭什么改我的志愿?”卢佳委屈地嚷着。
“小佳!”杨蓉秋的声音也凌厉起来:“我们都是为你好!沈映年对你根本就没有心思,你要是再去缠着他,只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爸爸妈妈是为了保护你,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你们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不会喜欢上我?”卢佳几乎反弹,激烈地说。
“你爸找他谈过!他亲口回答你爸的!”
“可是以后也许会。”她喃喃地说。
“小佳,你为什么不能面对现实呢?”杨蓉秋苦口婆心地说:“你现在不能理解我们,等有一天你就会知道,父母总是为着孩子好的。”
“为我好,为我好!”卢佳的眼泪落下来:“你们一天到晚都是为我好!但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你们改了我的志愿就是篡改我的幸福!我恨你们!”
卢政民气得一拍桌子,怒吼:“我今天就告诉你!我就是捆都要把你捆去学校!”
“我——不——去!”卢佳大喊一声,哭着就跑出了门。
灯光那么明亮,屋子里的两个中年男女好半天没有讲话,片刻后杨蓉秋轻声说:“老卢,你有白头发了。”
“老了,连女儿也管不住了!”卢政民长吁一口气。
杨蓉秋迟疑地说:“我看这件事还得去找找……”
4
卢佳骑着单车站在台阶前的时候,手心里很烫,湿湿的全是汗。夏日的阳光烘烤着她,就像要燃了起来,也许燃着的是她心里的一腔怒火。她真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父母会擅自改了她的志愿表,她除了困坐愁城,却是毫无对策!
这里就是三年前她遇到沈映年的地方,那一幕她跳到沈映年怀里的场景总是时时在她脑海里浮现,对沈映年的惊鸿一瞥就像朱砂一样种在了心里。沈映年就是她心里的神,让她莫顶朝拜,生生不息。
当她再一次从台阶上俯冲下去的时候,台阶之上却再没有另一个沈映年来救她。她的心在一梯一梯之间哆嗦,在明晃晃的光线里她重重地、四仰八叉地摔了下去。好半天,她都疼得躺在地上没有动,她身上哪儿哪儿都疼,眼泪从眼角里滑下,无声无息地流淌。
有个人也躺到了她身边,她侧过身伏在他的肩膀上,从小声的啜泣到嚎啕地大哭,她哭得他整个肩膀的衬衫都湿透了,也哭得他的心都疼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抽泣地说:“韩飞,我不打算念书了,等到招兵的时候我就入伍。我要做个军人,和沈映年一样的军人。”
“恩。”韩飞缓缓地说:“我陪着你一起入伍。”
卢佳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韩叔叔裴阿姨不会答应的,你还要上大学呢!”
“我们也可以在部队里考呀?沈映年不就是在部队考的军校。”
“可是……”
“别可是了,你想做什么都我都支持你!”
卢佳心里一暖,幽幽地说:“韩飞,你为什么不是我爸?”
韩飞猛然一咳,心里说不清的感觉。为什么她除了想到他做她的朋友做她“爸”就不能想点别的?他没有告诉卢佳,卢叔叔他们去改志愿的事他也知道,是无意间听到父母的谈话说起,他的心里也挺矛盾,但在纠葛中还是把事情瞒了下来。
卢佳在家里与父母的对抗就是不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是把菜往碗里一夹,端起碗就回自己的房间。她知道母亲已经在为她收拾上大学的行李了,想到寒假才能回家,冬天的衣服都给准备了好多套。她恹恹地看着,心里一直冷哼,爱收就收吧,反正我不去!
卢佳打算去找沈映年,其实高考后她一直很想去,只是又想要等拿到录取通知书再过去与他分享这份快乐。只是通知书到了,却是如此失望的结果,她有种没脸见他的感觉。只是左思右想,思念还是占了上风。
在路上的时候,卢佳的心里一直在想用怎样的开场白,说沈映年,我让你失望了?还是说,沈映年,相信我,我一定会再考上这所学校的?思来想去,都是一阵茫然。但心里慢慢地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一定要来到沈映年的身边。
沈映年见到她的时候,脸上依然是温暖笑容:“考得不错,祝贺你!”
卢佳的眼泪啪嗒地掉了下来:“沈映年,我都难过死了!”
他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傻瓜。”她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手里,好像一松手他就会离开,他的手指刚劲有力,指节分明,圆润的指甲上泛着好看的光泽。她总是为他着迷,为他的所有,为他的一切,她就像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为他而疯狂。
她痴痴地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钥匙:“沈映年,我来的时候在旁边的酒店定了一间房。我告诉自己,见到你的时候就带你上去。”
看着她手里的钥匙,他的心顿了一下。她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救要的人,三年前她在手腕上带着蝴蝶结当成礼物要送给他,那个时候他狠狠地批评了她一顿,而今天她却还记得那个荒诞的礼物,对,不仅仅是荒诞,却也让他深深感动。她怎么可以这样去喜欢一个人呢?这样坦诚,这样忘我,这样地完全地付出,连保护自己的念头都没有。
“小佳,你不可以这样。”沈映年轻声地说:“我也不可以这样。”
“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想着桑离?”卢佳迟疑地问。
沈映年的心被扎了一下:“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你,小佳,我不想你后悔。有一天等你遇到你真正爱的人时,你会后悔你今天的决定。”
“你就是我真正爱的人呀!”卢佳执拗地说。
他浅笑一下:“小佳,如果在四年以后,你依然喜欢我,那我们就再也不分开。”
“为什么是四年?”卢佳颤声地问。她几乎不相信她的耳朵,沈映年说“不分开”,狂喜的心情是如此的颤巍,如此的谨慎和压抑。她害怕极了,害怕自己太过喜悦,却只是南柯一梦,醒来就是失望,无边无际的失望。
“你要上大学,等你毕业,我会在这里等你。”沈映年深深地注视着她。
她咬了咬自己的手背,是生疼的。她在突然间,顿了下去,她就蹲在碧蓝的天空下,蹲在她深深迷恋的男子旁,一直哭,一直哭。
有风,吹落了枝头一枚殷红的木棉花,掉在卢佳的发丝上,煞是好看。
沈映年静静地望着她,他的心里涌起太多复杂的情绪,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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